理想的样子

许多年前，读过舒国治的一本书《理想的旅行》，书的内容早已忘了，书的名字却总是会时不时地在脑海里冒出来——理想的旅行。

理想的样子

我理想的旅行，是在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走着——最好是有树荫的小道，路旁是经年的老房子，房前开满了鲜花。不一定要飞跃千里，也不一定要风景如画，只要，有那么几栋有故事的老房子，有那么几条游人罕至的街巷，还有那么几个可以坐着发呆的角落，等着我去慢慢走，慢慢读。想象着成百上千年前，与我一样走过这里的人们，曾经在这里演绎过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走累了，读累了，找一间小小的咖啡馆，屋外是午后的夏日炎炎，屋内却是凉爽宜人，摆着小小的盆栽。如果是一个人，那我可以要一杯咖啡，一块提拉米苏，看看书，写写文章，和家人好友打个电话。如果是两个人，那我们可以要一泡茶，两块绿豆糕，你读你的西洲曲，我看我的薛定谔，或者，就只是坐着聊聊天。聊什么？不重要。

日落，饭毕，暑热散去，复又慢慢走在白天走过的街巷。如果，这个城市有海有河有湖，那我们也可以在水边、在桥上，吹着风，聊着天，看着举着自拍杆的游人，匆匆留影，又匆匆离去。走累了，看累了，找一间不那么吵的酒吧，酒吧里有电视，电视里播着四年一次的世界杯，看一场大比分的球赛，一杯啤酒，一盘薯条，在进球时跟着欢呼。

运气好的时候，在日落黄昏，或日出黎明时，遇到一个同样独自旅行的人。如果行程不一致，那不妨稍微改变既定的路线，同行两天、三天。我们可以，一起走街串巷，在海边谈内心深处的忧虑，随心所欲地畅想未来，朝着大海中夕阳的方向游去，比肩目送新月落入海的另一端。旅途中的遇见，无关过去，无关未来，只在当下，做想做的事，说想说的话，告别了也不会再见，只留下一段美好在心间。

理想的样子

旅行归来，午睡过后，将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再洗去一身疲惫，在凉风习习的窗前晾上件件洗净的夏衣，看着它们在风中轻轻飘动。砂锅里的白粥冒着腾腾热气，邻居家热锅爆炒的香味不请自来，这就是家的味道。旅途中饱尝了各色美食，此刻却只满足于这一碗清粥。日落，饭毕，暑热散去，烧水泡茶，旅途中遍饮了各色美酒咖啡，此刻却只满足于这家里的一杯热茶。而后，慵懒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或是打开旅途中未读完的书，或是将旅途的照片发一条朋友圈，又或是将旅途的心情码成一篇文章。

当然，生活的日常并不总是在路上。更多的时候，我愿在晨光中醒来，在夏荫里漫步，不经意间想起某个故人，而他，或者她，正巧约你见个面。还有久未联系的她，或者他，给你发来问候的信息。鸟儿飞过，啼声轻盈，温柔地提醒你，上班啦……下班啦。回到家中，准备一桌简单的饭菜，饭毕，烧水泡茶，而后，慵懒地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或是打开前一天未读完的书，或是将今天上班路上的照片发一条朋友圈，又或是在水边散步在桥上驻足，身旁有你，慢慢老去——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理想的样子

许久不谈理想了，猛然发现，无论是旅行还是生活，理想的样子竟是如此相似。也猛然发现，不知是从何时起，就不再谈论理想了？

儿时，我们每谈到“理想”，那便是老师医生科学家世界首富。其实，所说的并不是一种生活，而是一份职业，是遥不可及的“畅想”。那时我们为自己设定的理想职业，现在想来或显稚嫩，甚至有些不切实际，但我们曾用尽自己所掌握的最美好的词汇去描述它，并且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是在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而努力，好像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是朝着理想迈出的一大步。

物理课上，我们每谈到“理想”，那便是阻力为零体积为零。其实，所说的并不是一种追求，而是一个状态，是不可能实现的“设想”。物理课上的“理想状态”，虽然不可实现，与现实无关，但我们曾夜以继日地绞尽脑汁，用心钻研，只为了解出一道习题的正确答案，并且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是在探索自然的真理，好像每解出一道习题，都是一次伟大的探索。

那时的“理想”，尽管还不能称之为理想，我们却有真诚的心，和热切的行动，为了那尚不足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后来，慢慢的，我们觉得既然理想遥不可及、难以实现，那不如专注眼前的成绩单、工资单、信用卡账单。下个月到手的钞票，总比虚无的理想更容易令人愉悦。于是，慢慢的，我们不再谈“理想”，也不再像儿时或是物理课上一样，用心描绘“理想”的样子，也忘了该如何为了实现理想而努力。

我以为，理想的样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期许——是旅途中的自己，工作中的自己，生活中的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旅途、工作和生活，有的人喜欢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有的人喜欢在免税店里大肆购物，有的人喜欢没日没夜加班干活，有的人喜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人喜欢锦衣玉食夜夜笙歌，有的人喜欢......我以为，只要是自己理想的样子，那都无妨。可是，这真的是你理想的样子吗？要弄清对自己的期许，并执着而笃定地追求之，谈何容易。

如果，你觉得合味道配炸鸡油条，是你理想的味道；

如果，你觉得粗布麻衣干净利落，是你理想的衣裳；

如果，你觉得粗茶淡饭打鱼晒网，是你理想的日常；

如果，你觉得志同道合夫唱妇随，是你理想的爱情；

如果，你觉得笔耕不辍辛勤耕耘，是你理想的工作；

如果，你觉得走走停停细细品味，是你理想的旅行——

如果，弄清楚了，这就是你对自己的期许，那么，就执着而笃定地去追求吧，无惧时光的荏苒，无惧旁人的评议，无惧内心的犹疑。

如果，还未弄清楚，那么，就去弄清楚吧。

理想的样子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