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的一天,哲学大师金岳霖突然宴请友人们到饭店吃饭。一帮文人雅客兴致勃勃,熏醉怡然之间只见老金悠悠地起身举杯道:“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那天不好不坏的天气就像餐桌上好友们五味陈杂的心情。
斯人已故,他终于还是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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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1895年7月,金岳霖出生在湖南长沙。他天资聪颖,思维缜密,在哲学辩论方面颇有见解。十几岁的时候,金岳霖就已经用自己理性的逻辑思维调侃了中国俗语中的“金钱如粪土,朋友如金钱”一句。1920年的时候,他留学美国读政治学,五年回国在清华任教。鲜衣怒马,翩翩少年,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他,也是众人仰慕的对象,也曾有有几段让有人调侃的红粉佳缘。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瓷当啷响。”
1931年的夏天 ,金岳霖在朋友徐志摩的介绍下第一次见到了林徽因。或许是阳光正好 ,或许是微风不燥,或许是蝉鸣恰恰惊动了那个女子的裙角。也不是风陵渡口,也没有慕名已久,他就在那样不经意的一眼中陷入了宿命的圈套。
可造化就是造化啊,它要是不弄人,也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彼时的林徽因,已经嫁做人妇,有了“梁太太”的身份。金、林初见,也正是在梁家的“太太客厅”里。可他还是爱了,就那样爱了,不可救药地爱了。
时光转了几许流年,才有这次擦肩。
金岳霖悦林,大概是一生的命运。
金岳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他或许在心里恨了自己千百回没有早点遇见她吧,他或许也想过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吧。可他,终于还是选了放手。
拣尽寒枝不肯栖,白首不离傍林居
1932年的时候,金岳霖把家搬到了梁家的后院,还总调皮的调侃自己说是“择林而居”。
金岳霖没有梁思成的名正言顺,却也不似徐志摩的蛮不讲理。他的爱从来都没有让那个女子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因为他爱她,早已胜过了爱他自己。
有一次梁思成从宝坻调查回家,林徽因哭丧着脸对他说,她苦恼极了,因为她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聪明如梁思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林徽因心中的想法呢?可是他爱他的妻子,也从心底里感谢她的信任和坦白,更何况,他的情敌还是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十分优秀的男人。于是思虑再三,他在第二天对林说:“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老金,我祝愿你们永远幸福。”
可当林徽因把这句话转告给金岳霖的时候,他却回答:“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或许有人会笑金岳霖傻,情敌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不执子之手去看诗和远方?可要是不傻,他也就不叫金岳霖了。因为爱她,他选择了爱她所爱。他不想那个女子难过,更不想那个女子因他难过,那么所有的苦涩就让自己一个人吞咽好了。
这就是金岳霖。
以朋友的名义爱着,不喧闹、不打扰,把长情都付诸陪伴。
“择林而居”四个字被他说得云淡风轻,落寞的笑容下却是极力掩藏的刻骨铭心。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林徽因的身体一直不好,后期又因肺病缠身,加之战乱动荡中的奔波劳碌,终于在1955年的4月1日静静离去。
她化成了四月的晴天,她化成了夜夜的月圆,她化成了他遥不可及的思念。
这一次,金岳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内心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山崩地裂了——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人儿,让他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呢?年近六旬的国学大师,在那一天哭成了弄丢了糖果的三岁孩子。哀伤那样浓,眼泪却洗不掉他的忧愁。于是在林徽因的追悼会上,他挥笔写下“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她走了,可是他不忍让她无处可去啊。于是只能抑制自己的哀恸,又一次在心里为她筑起了城墙——只为她一人——以情为瓦,固若金汤。
林徽因离开后的第一年,金岳霖郑重其事地聚集一众老友,在她生日那天为她敬了一杯清酒。
林徽因离开后的第七年,梁思成不顾众人反对,再娶林洙为妻。金岳霖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守着最初的诺言——不曾对她说的,不敢让自己忘的。
林徽因离开后的很多年,金岳霖也老了。岁月忽已暮,往事也如霜落白头。当时经常会有记者或编辑找到他想要了解当年的种种,也有人提出希望他能为再版的《林徽因文集》提几句话。
“我所有的话,都应该同她自己说,我不能说,我没有机会同她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有这种话。”
有些心事,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收藏。
有人说“你爱一棵树、一只鸟、一只宠物,你去照顾它、喂养它、关爱它,即使它不给你任何回报,你仍然爱它,这种爱你能了解吗?大部分人都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去爱的,因为我们的爱永远被焦灼、嫉妒、恐惧所限,这意味着,我们在内心是依赖着他人的,我们其实是希望被爱。”
爱情,本该是件多么自私的事啊。老金却生生撕碎了自己的那颗心,给我们诠释了一回大爱无疆。
他不是神,没有在历劫,所有的七情六欲和自私自利都其实是说得过去的。可是因为爱她,他活成了圣。
九十多年的从前,或许所有的中国男人都想娶一个像林徽因那样的女子;可是九十多年后的今天,大多女孩子却独独钟情那个把孤独活成情圣准则的金岳霖。
爱情从无对错,千古最难成全。
可是啊,爱到没有自己,却是金岳霖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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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朋友的名义爱着,不喧闹、不打扰,把长情都付诸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