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苦夏的柠檬

作者: 修想休息 | 来源:发表于2023-04-17 20:41 被阅读0次

这是风消失的季节,一切的流动都静止。

人声,鸡鸣,犬吠,蝉鸣都被困在凝滞厚重的空气里,徘徊在远方。近处只有空而大的静,墨色的沉云,艾叶的苦香,被遮掩的赤日,被驱散的蚊虫。

乡间的路上,两个衣衫褴褛的吟游诗人拍手高歌。

灰帽子诗人说:“火伞遮天蔽日,暑气灼肠燃肺,苦夏漫无尽头,江海蒸熏将竭。谁能来了断这无边夏日?

英雄啊,你的身影到底漂泊在何处,不在极寒的北方,你不会是龟缩在冰寒中的懦夫;

不在温暖的南方,你不会是沉醉在温柔乡中的软蛋;

不在炽热的远东,那里是你的胜利的终点而非起点;

你在太阳以西,你在日暮之地诞生,你是苦夏的终结者。”

红头巾诗人眼睛一亮,指向路边的大树道:“蝉鸣声声清风起,月华瑟瑟去毒热。蝉先生奏响苦夏的终章,

他可以解救我们!”

两人奔至树下,却见所谓的蝉先生正躺在树杈间,悠哉悠哉地用口器刺入大树体内,吮吸冰凉的生命之泉。见到两位诗人,蝉先生正襟危坐,但刚拔出的口器还残留着树的汁液,在口器尖端凝聚成团滴落。两位诗人似乎没有注意这些,只是激动地道出来意。

蝉老师听完这两位诗人手舞足蹈的吹捧和怂恿后,笑吟吟地说:“追寻英雄的诗人啊,我的确是苦夏的敌手,我是秋天的序章,苦夏的哀歌,我是最伟大的乐师,理应受到人们的爱戴。”

“不过漫漫苦夏结束之时我也将终结,曾经的蝉们全都因此消失了,我可不想像他们那样转瞬即逝。”蝉婉拒了诗人们。

红头巾诗人哈哈一笑,拍手道:“蝉先生怒斥夏日不暮,身上的壳都因此受创,先生的事迹应该被人们传颂。”蝉深深地看了一验红头巾诗人,用锋利的口器划破树皮,接了两杯甘甜的汁液递给诗人们。灰帽子诗人大步离开,大声笑道:贪生怕死的蝉只配在苦夏里聒噪地鸣叫,苟延残喘的蛀虫不配奏响生命的乐章!

诗人们继续向西走去,当黑夜降临,凉爽并未如期而至,密密麻麻的蚊虫从世界上所有阴暗的角落,墙角里,壁柜后,水塘的草丛里,臭气熏天的死水沟里伸了伸懒腰,饥肠辘辘地,跌跌撞撞地,肆无忌惮地驰骋在暗黑中。就是是百兽之王,在这遮天蔽日的嗜血鬼们面前退避三舍。

灰帽子诗人惊呼:“蚊呐成雷泽,利嘴啄我身。声频坏我梦,疼痒挠我心。”红头巾诗人狼狈地挥臂驱赶这苦夏的爪牙,效果甚微。

“艾,艾,艾!”逃窜中,他们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艾草地,他们欢呼着逃进去,艾草们看见诗人,开心地邀请他们在这里休息。诗人们感激涕零,写下数首夸赞艾草的诗句。

黎明前,艾草叮嘱诗人们采撷他们的艾叶戴在身上,便可免去蚊虫之咬。诗人们采了满满一兜的艾叶,连连道谢,这时红头巾眼睛骨碌一转,笑嘻嘻地说,不如再赠送我们些生命汁液吧,我们的水囊快空了。艾草们面露难色,但是难以拒绝这两位身负使命地吟游诗人地要求。

艾草在诗人的手中无声地尖叫,墨绿的汁液,另类的血,散发着迷人的清苦,像炼金术士配置的长生药,又像魔女炼制的无解之毒。这是生命之泉,也是贪婪之泉,红头巾诗人迫不及待地品尝了一口,可是那苦涩让他止不住呕吐,让他的胃翻江倒海。

“看来你不能再与我同行了,朋友。”灰帽子诗人鄙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红头巾诗人。

他将水囊中的艾草汁倒掉,踩着黎明的光继续向西前进。

一直向西走,去寻找刺杀苦夏的英雄。这是我的使命,这是天启。

灰帽子诗人抬头看了眼那轮悬在空中的大日,像被刺伤了双眼,迅速低下了头。

有无数的诗人想寻找到那个英雄,谁能追随他的脚步,谁能记录他的史诗,谁能万古留名。我,我,我,只能是我。

“英雄啊,你的身影到底漂泊在何处,不在极寒的北方,你不会是龟缩在冰寒中的懦夫;

不在温暖的南方,你不会是沉醉在温柔乡中的软蛋;

不在炽热的远东,那里是你的胜利的终点而非起点;

你在太阳以西,你在日暮之地诞生,你是苦夏的终结者。”

这漫长的苦夏里,世间一切腐朽起来,蛀虫和豺狼也可以打着你的名头吮吸膏脂,那自诩清雅的蝉实际上是软弱的寄生兽,那自甘堕落为闷热的黑夜爪牙的蚊虫是不折不扣的噬血者,还有只敢犬吠的走狗和惶惶不可终日的草鸡。

干渴和孤独,真是击垮人的利器啊。灰帽子诗人晕沉沉地看向远方,扬起的尘土里似乎有村庄,他奋力奔去,像只中暑的笨拙企鹅。然后是昏迷。灼热的空气是天然的催眠气体,诗人倒在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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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泡在嘴里咕噜噜地破裂,酸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滋润枯萎的器官,冰凉的,像深井的水。

是谁,是英雄吗?是英雄救了我吗?

英雄?我大概不是哦。我是圆滚滚的柠檬。

柠檬?感谢你救了我柠檬先生,你要去哪里呢,在这漫长的无法忍受几欲发狂的沉闷苦夏里,哪里有我们值得追随的东西啊!

我要去远东啊,旅人。我听说那里有智慧的诗人,我想知道找他们解答问题。

旅人吗?呵呵。不过柠檬先生,我见过远东的吟游诗人呢。你要去询问什么呢,这里到远东可有着跨越世界的遥远距离啊!

大概上是柠檬为什么是酸的呢,要知道柠檬花是最甜蜜的花,柠檬糖也有甜甜的味道,但是我这个圆滚滚的柠檬却是酸的。

这个问题很难啊,柠檬先生。但是咕噜噜冒着气泡的柠檬水真是美好啊。所有的美好回忆都像这些气泡一样在脑海里咕噜噜井喷而出呢。

是吗?果然要滚动起来呢,不然一切太郁闷,盛夏也不明亮,铲子挖土也不轻松。夏日也会变成漫漫苦夏呢。好好加油吧旅人先生,可别死在美丽的盛夏啊。

美丽的盛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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