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 好姑娘7

乔乔 好姑娘7

12

那是个冷冷的用冷若冰霜还不足够确切形容的女人。她高高瘦瘦的，身材匀称，穿着一件灰蓬蓬的类似蛇皮颜色的长裙，圆圆的领口有些随意的宽大，若隐若现地露出胸脯。她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像只随时打算实施攻击的猛兽的警惕的眼神。忧郁而锐利。那张脸有些长期不见阳光的惨白，以及因为长期压抑而寻不到一丝快乐的痕迹。

那时乔乔举止颠狂。两罐啤酒的酒精已使她有些失态，她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痛苦纠缠。但我总觉得她并没有醉，她想要麻痹的是她心里的东西。也许是凌美丽。也许是对凌美丽施以撞击的男人。那是个多么凶残的男人呢。从她零零碎碎的述说中，拼凑出的是一个血腥而懦弱的布满青筋的脸。在生活的失意中以折磨女人来挽回男人尊严的败类。

他们叫我婊子。从我出生之日起。没有人觉得我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而婊子才是我唯一的正确的身份。

乔乔的头埋在沙发上。说到这她的肩膀抖动起来，发出咯咯咯的笑声。然后她迅速地坐起来，目光散乱，眼泪像溪流悄悄的滚下。

不是的。乔乔。你是个女孩。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我说。

即使我是一个婊子，是吗。

不，乔乔不是婊子。我纠正。你是好女孩。我知道。

乔乔的脸上重新煥发出明净的笑容。她注视我，眼神重新聚焦。

小风。你是个好男人。你是唯一对我这么好的人。你让我重新有了活下去的理由。这种感觉太幸福，我甚至觉得只是一种虚幻的自慰。即使第一个男人进入我的身体时，我也没有这样的快乐。

乔乔重新回来了，她用手理了理头发，注视我的眼神安宁、单纯、美好。

凌美丽推开门进来时，我们都没有觉察到。她走路轻得像是一个鬼魂。或像是一阵风。她动作麻利、果敢迅速，对房间里的我们视若不见。她很快打开冰箱，像乔乔一样伸进头去翻了翻。露出纤细而长的白腿。

然后她走到乔乔面前。

酒呢？

她声音低沉地说。

乔乔笑盈盈地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用手指指桌子。都在这了。她打了一响指，炫耀一般。

这是凌美丽。乔乔对我说。

我和石滚忐忑不安地站起来，冲她点点头。心脏咚咚咚的跳。原来这就是凌美丽。她的样子疲倦而毫无生气，冰冷得像全世界都欠她的。乔乔竟敢这样无视凌美丽，我有些为她担心。

凌美丽迅速地瞄了我一眼。一道锋利的光在我身上闪过。你是城里人，还是个富裕家庭里的，很好。她牵牵嘴。你长得很帅，像王力宏。红桐乡很少有像你这样帅的男人。很好。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

然后，她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盯着乔乔。带有某种深刻的寓意。他可以走了。

乔乔的脸忽然煞白。像欢快的海水退潮，留下荒芜的痕迹。她的眼神中布着不安和焦虑。但一丝麻木的神色迅速盖住了其他。

她有些不稳地站起来。眼神是悲哀的。

风。她突然叫我风。你得走了。他来了。

她的嘴角剧烈抖动，像有什么要说出的话。但她只是说：我们以后再见。

我和石滚站起来，走出房门，沿着弧形楼梯走下去。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一种使人想起男女情欲的味道。走出小楼，大风呼啸着卷来，差点将我们扑倒。我们回头看，二楼的小窗子被打开，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窗前看着我们。

是乔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