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悸三十分

惊悸三十分

此文写在2015年5月8日，从Q空间转来以纪念帅帅

在那三十多分钟的时间里，淡定是不可能的。

“帅帅，帅帅……。”楼前楼后，母亲和姐姐大声呼叫。声音虽大，但是不洪亮——焦虑，难过，希望，失望——声音不同以往了。

我故做镇定，在家守着大开的门。

“帅帅可能自己回来！”在心里最上限地宽慰自己。

“可是，一旦找不到呢？”一瞬间，帅帅的无比好处都涌在心头，挤到了嗓子眼。

2008年10月5日，帅帅出生。它的妈妈生下它们四胞胎后，难产死掉了。它们的妈妈死得很悲壮。主人家去旅游了，临时把怀有身孕的狗妈妈托付给了朋友。狗妈妈在临产前，硬是拖着自己的沉重的身体回到自家的地下室。狗宝宝们安全降生，狗妈妈永远地离开了它们。

哥四个被分送给了四个家庭。姐姐的女儿将出生十四天的狗老幺装在衣服兜里，带到了我母亲家。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养小动物的。一大家子，开始只有姐姐对小狗呵护有加，关怀备至。用针管吸入牛奶喂进小狗的嘴里。并起名帅帅。

帅帅来家好几天我母亲并不知道。姐姐把它藏在了床的下面。小动物是要动的，悉悉簌簌，引起了母亲的好奇。找到床底下的鞋盒子，发现了这个小东西，生了老大的气。

生气给生命让路，帅帅留下来了。无论如何，这是个善良的家庭。

屈指三年多了，帅帅已经成长为这个家不可或缺的一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吧。它的爱憎分明和忠诚让它显得聪明无比，既会撒娇也能听得懂一些指令，既淘气又会看脸色……给家里增添了欢乐和安全。

如果，帅帅丢了，谁是罪魁呢？

出门是我提议的，应该怪我；

母亲一定会说，自己就不该出来；

姐姐更是心难安，不用谁指责，她自己就不能原谅自己。

大清早，姐姐开车邀我和母亲到她家去。计划很好，娘仨大搞一下个人卫生。把帅帅也带上，计划给它也来个清理。

母亲能离开她的家是很难的事情，看她一路上心情愉悦，我和姐姐都很高兴。其它目的都是次要的，找个理由让母亲高兴，是做女儿的愿望。

到了姐姐家，姐姐说出去买点纯净水。她走的时候，帅帅也跟着走了。回来的时候，我问：“帅帅呢？”“它回来了啊！没进来？”“没有啊！”话音没落，正在开心地看重外孙小子相册的母亲，已经起身出了门。姐姐也紧跟着蹬蹬下楼。

楼前楼后，都是喊“帅帅”回家的声音。

如果，帅帅丢了，或许对它是件好事？

谁带走了它，一定是喜欢它的人，所以会给它更好的生活，更加善待它。但是，帅帅愿意吗？它能见利忘义吗？绝对不会！它会像那些被歌颂和怀念的义犬一样绝食而取义也！

如果它自己逃出来，能找回家来吗？估计不会。它是坐汽车来的，沿途没有给自己留下的辨别识途气味……

那它会和街上那些流浪狗一样的可怜了吧？经常有被汽车撞死的小狗的尸体。

一天，我和姐姐亲眼看到一只横穿马路的小狗。尽管我们慢行让过了，可是它还是被后面的快车撞伤。那声突然的凄惨的嚎叫和挣扎的模样，在我们的脑海里折腾了好一段时间；

还有那天晚上在路边乘凉，一条找不到主人的小狗在马路上来回奔跑，张望……凡过往的车看到都停车让行，可是，帅帅能有这样的幸运，碰到这些善良的车主吗？

如果帅帅丢了，或许对家里是件好事？

母亲有了重外孙，却很少见面。家里养犬，娇嫩的小娃娃是必须远离的。即使母亲去他家看他，首先也是先给自己摘毛。帅帅经常脱毛，怎么给它洗也避免不了我们的身上沾上一二根细毛。这细毛是绝对不能搞到小娃娃的身上的，万一呼吸到嘴里……万一这样，万一那样……当初是他的妈妈把帅帅带回家的，他妈妈在没有他之前也是非常疼爱帅帅的。然而，帅帅毕竟是狗，是永远不能和人同日而语的狗类。……帅帅丢了，母亲可以在自己家含饴弄孙了？

“帅帅，帅帅……”呼喊的声音，声嘶力竭了。

帅帅丢了，我真想给老公和孩子打个电话。

早晨，帅帅还来过我家里。全家算起来，它最喜欢的人是我女儿，次之是我老公。见到他们，又是撒娇又是打滚，欢实的样子超过常态，小尾巴摇的也比平时多了频率。

帅帅丢了，我真想给妹妹们打个电话。

她们是反对养狗的强烈派。她们的孩子正在上学的关键时期，玩狗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特别是，小妹妹的孩子，几乎每天都要到姥姥家吃饭和睡午觉，而帅帅和她就是两个孩子做游戏。没等她到家，它就摇着尾巴叫着到门口欢迎。等门一打开，它迅速地跑到自己的口粮前守着，生怕她抢着吃，以狗之心度人之腹。当然，是惹大家开心大笑。她经常给它身上带些饰品坠物，惹得它气恼却无奈。……三年多了，她和它的亲情根深蒂固。帅帅丢了，她得哭几天啊？能安心学习吗？

三年多了，妹妹们的担心还在，但对帅帅的喜欢也与日俱增。

大妹妹每天晚上都到母亲家，她无论吃什么，帅帅都吃。只要她的嘴动，它就眼巴巴地等着赐予，瓜子，豆子，水果等等都吃。帅帅最爱吃栗子，无论多贵，妹妹吃的时候都给它一些。每次临走，帅帅都直立起身子，前爪搭在她的腿上撒娇，此时无声胜有声，它要她带着出去散步；

小妹妹嘴上没有多少对帅帅的赞许，但给帅帅带吃食回来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帅帅，我家的宠物，再贵的食物，都抵挡不住它眼巴巴的眼神。如果你不给，它那灰溜溜的样子，比可怜巴巴更让人于心不忍。我们宁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给它尝尝。

……

忽然，有上楼的动静。她们回来了。

“找到了吗？”

“找到了！”

“啊！怎么回事？”

姐姐喘着粗气进门前，帅帅已经若无其事地进了家。母亲还在慢慢往楼上走。姐姐说对我说：“妈惊坏了！”又对楼下喊：“慢点走，歇一歇”。

母亲进门，我们的眼神便全都集中在帅帅的身上。

“怎么回事？”

“我出去，它跟出楼道口就不走了。我说，你回去吧，它就往回走了。我是看着它进楼道的，所以就放心走了。刚才，二楼的老太太说，她正在墩地，狗要进门，她把它哄了出去，它就下楼跑了。”姐姐说。

“怎么找到的？”

“在旁边单元里。在和我们一样的楼层，一样方向的那家门口等着开门呢。我上了搂，它才从上边往下看，看到我就跑下来了，跟我回来了”。

基此，帅帅的想法不难理解了。如果不是二楼老太开门，它会继续上楼。被撵出去，它是去找打水的主人了。主人不见了，再回楼道，相同的楼宇，人都有错的可能。……楼层没有错，方向没有错。帅帅聪明，但是没有聪明绝顶，害得我们虚惊了一大场。而它因为觉得自己就应该那样做，所以神态始终很淡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们定定神，吃点东西，然后给帅帅彻底洗了个澡。洗完没有给它擦水，它一下子蹿到姐姐的床上，把姐姐的床罩当成浴巾，磨蹭、打滚、甩干，聪明而淘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好笑又好气！

帅帅没有丢了，不过事后，我们还是不由地想，不由地互相问：假如帅帅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