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河马女士莎莉

作者: 经年鲤 | 来源:发表于2018-11-11 12:55 被阅读55次
上一章:位于英格比的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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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今年27岁的莎莉一头浅棕色的卷发,在脑后盘了个利索的发髻。她的肤色很白,眼睛也是浅棕色,这让她看起来和蔼可亲。

十年前的莎莉非常漂亮,只是她的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并没有上大学,而是在高中毕业后进了职业技术与继续教育学院(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TAFE)学习园艺和插花,开一间花店曾是莎莉的梦想。

她在TAFE学习期间,遇到了同样在那里上学的迈克。一头黑发的迈克有二分之一的希腊人血统,样貌出众。他学习的是汽车修理专业,身材也很结实。两人很快进入谈婚论嫁的地步,结婚那年,莎莉刚刚过20岁的生日。

和所有相爱着的年轻夫妻一样,莎莉和迈克虽然并不富裕,但小两口一起努力地经营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

结婚不久,莎莉就怀孕了,信奉天主教的她中断了在TAFE的学业,欣然迎接自己孩子的到来。

然而,生活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让人们经历磨难。莎莉原本继承了家族偏胖的基因,却因为健身和还算健康的饮食习惯,身材丰盈却不肥硕。

可是,在怀孕中期开始,她的体重增长突然加快。原本52公斤的她,在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已经达到70公斤。她得了妊娠糖尿病,而且相当严重。

怀孕的后期对于莎莉而言就是一场噩梦,虽然她严格按照医生的指导进食和服药,但体重还是不能控制。不但如此,她开始出现高血压的症状,怀孕的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

怀孕到八个半月,莎莉的体重增长到了85公斤。继续怀孕对她和胎儿都过于危险,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医生的建议,剖腹产生下了儿子凯文。

之后的日子没有那么凶险了,凯文虽然早产,但身体健康,在医院暖箱里监护了半个月之后顺利出院。莎莉的糖尿病和高血压也都慢慢恢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生育的艰难阶段。

但是,她的体重却成了个大问题。生产之后的莎莉胃口极好,食量惊人。她的体重仍在上升,在凯文一岁的时候达到了115公斤。她已经无可救药地成了个大胖子,本来不过160公分的身高,因为肥胖,整个人不但圆滚滚的,脸型也因为太多的肥肉而走了样。

莎莉的内心无比沮丧,然而越是沮丧,她越饿,越无法控制自己吃东西。看了很多次营养师,却完全没有效果。她开始自暴自弃,尽管此时的她才仅仅22岁。

凯文出生之后,她和很多澳洲妇女一样,选择了全职在家照顾孩子。对于完成学业和开始工作,她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在一天天变胖的日子里,她慢慢患上了抑郁症,而她自己和迈克却没有意识到。

2.

诊所接诊台上的三部电话同时响起,莎莉迅速从休息室里快步返回接诊台。在伸手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自己儿子凯文的照片。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双手敲着键盘,专心致志地处理着病人的预约。旁边刚刚放下电话的梅根顺手帮忙把凯文的照片翻起来摆好,莎莉感激地朝她微笑了一下。

照片里的小男孩儿今年六岁了,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这源自父亲的血统,但相貌却随了母亲,轮廓清晰而甜美,这让男孩子显得格外温柔。

想起儿子,莎莉便不得不感慨,因为怀孕时的艰辛,她一直对上帝充满感激之情,感谢主赐予了她如此漂亮、如此健康的孩子。当然,莎莉也会永远记得四年前的意外。因为那场意外,才有了现在的莎莉。

3.

小孩子都是非常活泼的,平日里莎莉喜欢带着儿子去家附近的一处小公园玩儿。在凯文快两岁的一天,莎莉如常般坐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在她面前是一个儿童乐园,由一组相互连接的爬梯、秋千等设施组成。因为是早上,四周很安静,并没有多少人经过。

凯文已经相当熟练,他很小就开始靠自己了。妈妈根本不能抱他很久,更别提陪着他爬楼梯、坐滑梯了。偶尔,妈妈会推着他玩儿秋千。但是,她总是很快就累了。凯文已经习以为常,他甚至以为妈妈们都是这样的。

“今天我要爬到最上面!”小凯文仰头看着一层层曲折叠起的爬梯。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也没有能力判断自己究竟能否做到。

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顺利地爬到了整个设施的最顶端。并在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下,身体翻出了安全的区域,爬到了装饰和防晒作用的棚顶上。

等到小凯文发现自己再也无处攀登时,他的视线终于离开一直向上的方向。然而,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好像突然变得无比遥远的绿地。

凯文浑身一抖,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坐在外边椅子上正在打盹儿的妈妈,身体就一滑,头朝下顺着顶篷冲了下来。下一秒,他并没有直接摔下来,他的一条腿卡在了顶篷边缘装饰杆弯曲的隆起处。腿部剧烈的撕裂痛和失控的下滑让他痛哭起来。

莎莉豁然惊醒,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居何处。然而,儿子撕裂般的痛哭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她“呼”地一下站起身来,浑身上下的肥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儿童乐园,她脚上的拖鞋一下子陷入铺在地上的木屑里。

莎莉费力地甩脱拖鞋,提脚向儿子跑去。当她转到爬梯栏杆背面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凯文整个人头朝下悬空吊在离地约三米的顶篷边缘,一条腿卡在栏杆上。他哭得歇斯底里,小脸憋得通红,眼睛翻白,嘴里开始溢出白沫。

莎莉只觉得心脏好像被狠狠捶了一下,她知道必须立刻把儿子救下来,他因为大声啼哭和头上脚下而开始呕吐,他没准儿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

然而,儿童爬梯狭窄的空间根本容不下莎莉庞大的身躯。在几次拼命想把身体挤进去而无果后,她捂着自己几乎断掉的肋骨开始大声呼救,并且试图安慰看起来情况越来越糟的凯文。

终于,在不远处遛狗的一对父女听到了呼救声,他们立刻奔跑过来。女孩儿的父亲对莎莉大声喊着:“你有手机吗?赶快打000!”

然后又对女儿喊到:“艾玛,待在这里。不要动!”一边说着,他已经纵身翻过爬梯栏杆,三两下就爬到了最上面的平台。一伸手够到小凯文,先把他身体托起,然后小心地将他陷在栏杆里面的右腿抽出来。

仿佛一下子,小凯文已经回到莎莉的怀里。他停止了呕吐和哭泣,紧紧地抓住妈妈肩膀上的衣服,把脸埋在妈妈宽厚的胸脯里。他“呜呜”地低声嘟哝着什么,似乎还在后怕刚才发生的意外。

莎莉泪流满面,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睡着,更恨自己的肥胖,让儿子险些丧命。在她语无伦次地感谢着相救的好心人时,救人的父亲干脆和她一起坐回到椅子上,不停地安慰着她,一同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注意到手里牵着小狗绳索的四岁女孩艾玛,她自始至终一直注视着莎莉,好像有着浓厚的兴趣。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她的父亲也把女儿抱到膝盖上。小女孩终于开口问了莎莉一个问题:“你是河马女士吗?”

她一边问,一边指着手里一直拿着的故事书《河马家的农庄》。在图书的封面上,一只围着花围裙的河马妈妈正在看着企图爬上树梢的小河马,并对着它喊着什么。它肥硕的身躯占据了一半的封面,看上去非常庞大。

两个大人顿时呆住了,女孩的父亲更是一脸尴尬。他想要让女儿放弃继续这个话题,但小女孩似乎很不开心。莎莉看着那头无比肥硕的河马,难过、尴尬、自卑让她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家。

还好,救护车此时已经到达。莎莉千恩万谢地与救人的父女两人告别,随救护车去了皇家圣彼得医院。经过检查,凯文的腿没有骨折,仅仅是皮肤擦伤和淤青。孩子是受了一定的惊吓,但因为解救及时而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迈克在接到莎莉的电话后,也很快赶到医院,把母子二人接回了家。在莎莉又一次自责的哭泣声中,迈克只好把妻子揽在怀里,他不停地安慰着她,希望能让她恢复平静。

窗外的阳光明媚,莎莉清晰地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身影。恍惚间,女人已经幻化成一头巨大的河马。她呆呆地看着,竟发现一团乌云笼罩了河马,电闪雷鸣间,大雨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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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 乐健君:厉害👍太有感觉了!
  • 任真:可怜的沙莉,幸运的沙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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