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月老能和老Q同台应聘,那估计善男信女们想要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都要唯老Q的马首是瞻。
老Q是我科长的女人,老Q不愿意我叫她嫂子,说她正走在青春的边缘,想要拼命抓住青春的尾巴,嫂子这个称呼明显就是与她的大政方针作对。我经常说,入乡随俗,既然到了部队,就得按照规矩来。老Q不同意,说,你还是叫我老姐好了。行呗,又平地里冒出个姐来。我曾暗自掐指一算,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强烈要求我叫她们姐。我经常为辈分如此之低而唏嘘不已,不知道女人们为啥就喜欢当人家的姐。
老Q是大学中文系的老师,估计也只有我的科长才能在乱军之中将她斩于马下。科长那个才华横溢啊,写得一手好字,写材料那是思维慎密,信手拈来,一气呵成。我曾自恃曾经在全国性的作文大赛中获得过前三名的佳绩,第一次出手的材料就被科长改得面目全非,而且改动之处均旁征博引,字字珠玑,令我不得不服。从此,我对科长顶礼膜拜,奉为恩师。老Q不仅是才女,还是个大美人,在名牌大学那个藏龙卧虎之地,竟然被其貌不扬的科长收于帐下,又再一次诠释了才子配佳人的千秋神话。
老Q不仅有着成熟女人的味道,还有一颗热情似火的心。想当年我第一次见老Q,是科长叫我们这帮客居异乡的小兄弟一起在一家四星级宾馆吃饭。第一次面对科长夫人,连我这般羽扇纶巾,谈笑间灰飞烟灭、收放自如的主,都有一些矜持,而老Q,见了我就跟见了故人似的,上来就拍着我肩膀:“你小子,早就听老木(科长)说起他手下新添一得力干将,闻名不如一见啊,啥时一起研究一下诗词歌赋啊,呵呵。”
被人先发制人,我有些慌乱,怯怯地叫了声:“嫂子……”
“什么嫂子,叫我姐,我可不吃你们部队那一套。”
我有些窘迫,科长在一旁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你有女朋友没?”
“有了。”
可以感觉到老Q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席间,老Q这句“你有女朋友了吗?”杀遍席间各个角落,各路兄弟均纷纷中弹,无一遗漏。
只要听见“有了”,老Q靓丽的面庞就会笼罩一层淡淡的哀伤,并幽怨地轻叹一口气,像极了梦中如意郎君被其他女人霸占而去的感伤。
要是听见“还没有”,老Q就两眼放光,兴奋地开始乱点鸳鸯谱:“我们系的XX女老师,青春靓丽,感情细腻,温柔体贴……要不哪天有空你们见见?凭我多年的慧眼如炬,你们很般配的。”
席间,老Q热情地与每个人觥筹交错,杯影朦胧间,无数兄弟纷纷倒在了酒桌之上,只能看见一个魅影,一个依旧在席间奔忙敬酒的魅影还在闪闪跳动。那就是老Q千杯不醉的魅影。我能从高考完后一瓶啤酒必倒混到现如今一瓶白酒依旧屹立东方的境界,科长夫妻二人可谓功不可没。每晚夜深人静之时,加完班后,必去科长家完成今夜的酒业修为。不论多晚,不论第二天是否有课,老Q必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强睁着惺忪的睡眼,亲自负责我哥几个的功课。情到浓时,酒到酣时,经常会上演老Q拉着想夺门而逃的哥几个补课的悲壮一幕,让人陡增一番壮士一醉兮不复返的豪情。在老Q爽口家常菜的喂养和科长永不消逝的杨梅酒的浸淫之下,我哥几个终于茁壮成长为酒桌上的有用之材。
我不知道老Q手中怎么会有那么多单身女性资源,从市区到郊区,从学校到工厂;从老师到医生,从公务员到富二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退?有人的地方就有红娘,你怎么逃?我们单位没有一个单身男青年能逃得出老Q的五指山。因为我们科……就是管干部的!科长夫妻简直就是抓单身壮丁的神雕侠侣,一个提供名单,一个按名单抓人,简直就是ISO国际标准化抓人流程,宁可枉抓三千,也绝不使一人漏网。老Q更是所向披靡,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没有单身创造单身也要介绍,连我等夫唱妇随者都逃脱不了她的摧花血手。
一次在科长家中,酒正酣,老Q直勾勾地看着我,眼中溢满了深意。
我傻了,老姐,不带这样玩的,科长大人还在身旁呢。
我扭过头看科长,科长笑容诡异,一张教科书式的搞阴谋的笑脸。
我胆寒,仿佛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丢在了两个恶狗的面前(我擦,科长要是看到这个比喻非把我剁了喂狗,哈哈),我好希望自己是个狗不理包子啊。
老Q看见我的惊恐状,满意地笑了:“你最近和女朋友关系如何?”
“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你不觉得两地分居很辛苦吗?你看XX(科里另一兄弟),女朋友在身边多好,没事相拥出行,花前月下,难道你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老姐,天天腻在一起不烦啊。你也知道,我那女友跟小尾巴似的,恨不得就长我屁股上。虽说同林鸟连理枝,但总得有点私人空间吧。这样挺好,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呢。”
科长在旁边义愤填膺地笑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自己潇洒就算了,还非得拉上人家那么好的姑娘跟着你饱受相思之苦,你于心何忍啊。干脆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分了吧。”
我的科长啊,分手难道就是良心大大的好?
看我陷入沉思,老Q迅速跟进,开始了春风化雨般地劝说。
这配合,这默契,这效率,这手段,我不分手能行吗?
还好,我有这定力,这觉悟,这感情,这忠贞,分手还真不行。
老Q:隆重向你推荐小A,我们学校老师,年轻有为,天使面容,魔鬼身材,身高167,体重106,家里开厂的,身家至少千万以上,就对部队的感冒,说部队的干部单纯忠诚,放心可靠,要风趣幽默,有事业心,积极向上,那还真非你莫属呢。你看多好的姑娘啊,自身条件又好,家庭条件也好,千年难遇啊。
我:不要。
老Q: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
我:不要。
老Q:你问问你科长,他见过那小姑娘,人家怎么样。不说貌若天仙吧,但至少也貌比嫦娥,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谈吐优雅,气质不凡。老木,你给他说说啊,是不是啊。
科长赶紧急忙立即点头。
我:不要。
老Q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了一句,这孩子,被我们喝酒喝傻了,又不是让他喝酒,老说不要,唉
此后,老Q数次和我谈论分手再相事宜,均被我断然拒绝,并强烈谴责老Q这种暴力婚介方式,这跟强行拆迁有什么区别,毁一座鹊桥,再建一座鹊桥。老Q竟幽幽地回了我一句:“不破不立嘛。”我真想去江边自刎。后来,我发表严正声明,我的感情岂非儿戏,请老姐不要再行调戏。于是,老Q终于忍痛割爱,无奈地放弃我,另寻高明。
其实,在江南这种富庶之地,军人想要找个心仪的对象,是很困难的,客观上催生了热心红娘这一民间非正式团体的蓬勃发展。老Q曾经屡败屡战,因为军人本来经济上就捉襟见肘,又少与社会接触,思想观念脱节严重,特别是见了漂亮MM,面红耳赤不说,连话都说不完整,怎能俘获芳心。再加上现在的女孩现实得一丝不挂,开宗明义就是三板斧:有房吗?有车吗?工资多少?对不起,拜拜。
所以,对至死不渝战斗在红娘战线上的坚强斗士老Q,我还是很崇敬的,困难压不倒,失败击不垮,依然义无反顾地先牵红绳,再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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