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高潮
某个下雨的早晨,我们简单收拾几件衣物,打算到隔壁的小镇去玩两天。
这两个小镇其实早已如雷贯耳,一个叫喜洲,一个叫双廊。
幸好去了(就知道下次旅行应尽量不选如雷贯耳的地方)。
人多,尤其是双廊,你挤我我挤你,没有留白的空间。喜洲倒有个有趣的地方,满大街的马车,却没有满大街的马屎(屁股后面都有个袋子兜着),都很温顺。我们骑着小电驴,在一匹又一匹的马儿身边停留,对它们的长相和身材品头论足,好看的还要抚弄几下,马主人不会生气。就是马屎味儿挺重的。
午觉起来已5点,日照缓和,我们的冒险开始了。
但当时还不知道是冒险。
旅馆老板娘说骑到海边三公里。我就信了,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可是骑了一个小时,海边未到。
6点一过陌书饿了,开始哭闹。可道路两旁以及巷子里都没有饭铺。
不知又开了多久,到了海边。可摆在我们面前的已经不是开了几公里的问题,没有饭吃,而且回去还要这么远是吗?
有一家小卖部。
进去买了个泡面,老板给水,泡起吃了。
我们就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吃,没有人觉得我们奇怪。也没有漫天要价,一碗普通的泡面,最后是正常的价格。老板娘还问要不要舀一勺饭给我泡进去。
他们说前面就是海舌公园了。我比较关心的是一直往前开是不是也能回到出发地。他们说当然了,大部分的人都是从那边开过来的。
这么说从这边开回去应该就是旅馆老板娘说的三公里?是我稀里糊涂弄错了路线?(可我为什么还不赶紧接着问清楚到底是多远)
7点,海舌公园已经关门。只出不进。
不知是不是我们看起来很狼狈而使门卫动了恻隐之心,他说你们进去吧,车先停那边,早点出来。
“停车5元”,一个女人说。我说3元吧很快就出来了。她同意了。
海舌公园,顾名思义在陆地的尽头有一条长长的路伸到海里,像舌头一样。
我们边走边问已经往回走的人,海舌在哪。他们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还有好几百米。
下起雨了。
由于我们走得快,离大门口竟然已经很远,只能又狼狈地冒着毛毛雨快跑往回赶。
我们什么都不想放过。
可是老天爷也不打算放过我们,雨变大了。
回到入口,我进店买了两件雨衣,一件套蛋宝,一件套陌书,用背带绑好陌书在胸前,并叫蛋宝搂紧,立刻开车走了。
天已渐黑,大雨模糊方向,而且越下越大,雨水借着电动车的速度直接哐哐哐地砸进我的眼球里。很快,黑得看不见了,借着偶尔一辆汽车从我们旁边驶过时的尾灯闪烁来辨别前路,遇到分岔路口也只能凭感觉选择。
又是不止3公里,根本不知到底几公里。
陌书哭了,却不敢大哭。我大声地唱她喜欢的儿歌,但无法腾出手来拍拍她的背。一边唱,雨水一边灌进我的嘴里,我感到声音发抖了。
能感觉到蛋宝在我的鼓励下迫使自己坚强。
她说:“老天爷,不要再下了,求求你…”
我说:“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她说:“妈妈,你不要这么说了啊!不要再惹怒老天爷了!”
然而,不止老天爷发怒,所有的神仙都怒了,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已经在雨中行驶了好久好久,却一直都是在田野之中。路面也没法判断,有泥有坑,这也许就是我们的丧命之地。
一个月前与菜头分别之时,那就是我们一家四口最后的团圆…
终于,开始有灯光射过来。
隐隐的,车流出现了。我们回到了小镇。
212国道在哪?我大声地问那些车里的司机。
我们的旅馆在国道边上。
大雨把车流堵得水泄不通,我们摇摆着穿过忐忑的小巷,用尽最后的挣扎,最后,回到了旅馆门口。
我和蛋宝全身湿透,陌书人小又包得紧,只湿了胸前一小块。她放声大哭了出来,而我和蛋宝笑了。极致的危险带来了极致的宁静。
回到房间,脱掉衣服,将暖水放出来,我们仨挤在淋浴头下,恐惧一点点地消散了。
死神曾一路看着我,
然后又慢慢走开了。
老板娘亲自将热饭热菜送过来时,时已夜晚9点。雨,停了。
在大理过暑假(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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