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语为政篇第二•一六》,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钱穆译】先生说:“专向反对的一端用力,那就有害了。”
【杨伯峻译】孔子说:“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
【傅佩荣译】孔子说:“批判其他不同立场的说法,难免带来后遗症。”
杨先生的翻译似乎有些不妥,好像与孔子的忠恕行仁的思想有些出入,而且话句意思难免牵强,难道批评了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吗?
从钱先生和傅先生的翻译来看,孔子是说,我们不要批判对立面的立场,如果那样,难免会出现伤害。钱先生把“攻”译为专向反对,是专攻的意思,和傅先生把“攻”翻译批判是同样的意思。
姑且不论对立面的立场是对是错,我们应该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允许不同的学说、流派争鸣,这样不仅对我们的学习还是对品行的修炼都有好处。异端不是极端的反动,它只是一个事物的另一面,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但有这种胸襟的人很少很少,现在随便看看网络,基本每天都有攻击对手的消息出现,或歇斯底里的谩骂、或冷嘲热讽的讥笑、或穷凶极恶的报复,这嘴脸有多丑陋、多恶心啊!
有的人忍了,有的人则奋起反击,常常一个事件弄得网络骂声一片,这时道德底线没有了,公众形象也不顾了,图一时口舌之快了,有如冤冤相报,到底何时才能了啊?
【再读补漏】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攻,击也。考工记攻木,攻皮,攻金注曰。攻犹治也。此引伸之义。
乎,在这里可用作介词,引出补语,相当“于”(用在动词或形容词后)。“攻乎”可以解释“在……上面专治”。
《论语注疏》:攻,治也。善道有统,故殊涂而同归。异端不同归也。
正义曰:此章禁人杂学。攻,治也。异端,谓诸子百家之书也。言人若不学正经善道,而治乎异端之书,斯则为害之深也。以其善道有统,故殊涂而同归。异端则不同归也。
注“攻治”至“同归”。
正义曰:云:“善道有统,故殊涂而同归”者,正经是善道也,皆以忠孝仁义为本,是有统也。四术为教,是殊涂也,皆以去邪归正,是同归也。异端之书,则或糠尧、舜,戕毁仁义,是不同归也。殊涂同归,是《易•下系辞》文也。
《论语集注》朱熹曰:范氏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从以上字的解释和章句解释,都觉得非常合理,为什么到现代学者这里,意义发生变化了呢?当然傅先生的解读与先前大儒的解释非常接近,但还是对“攻”只作了本义的解释。原因也在此,他们都对“攻”作了反对、批判的解释,也即是“攻”作为“击”的本义,而没有考虑其引申义。
《注疏》中说“异端”是指诸子百家之书,《集注》认为“异端”是指非圣人之道,都可以。“异端”作“非正统”解,合情合理。
那么本章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翻译:如果在非正统的异端学说上着力用功,就会有遗害了。
这样解释不是牵强附会,它有字解的依据,也有句解的依据,不能忽略这样解读的合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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