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秦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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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强站在阳台上,在摄氏35度的夜里,身体一如当年一样强壮、喷张,剑指远处的公司。三百亩的地界,第一期厂房已建成三年半,投产三年。第二期厂房刚建好,正在安装设备。张小强点上一支烟,长长吸一口,吐出。右手把短裤拉下去,抓住雄壮的宝剑上下搓了几下,又放弃。感觉庄婕的眼睛就在身边,暗暗地盯着他,已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张小强太相信和庄婕的感情了,结婚八年,女儿七岁,虽说后面四年,前两年带岳父看病,北京上海到处跑,聚少离多;后两年来广东打工,一年聚不到俩月。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家啊,为了改善生活条件,让大家过得舒服一点。就个人来说,一刻也不想离开庄婕,一分一秒,一生一世,即使现在,此刻,明知道庄婕已经远去,心里仍然这样渴盼着。张小强坚信自己和庄婕是一见钟情,庄婕是他这辈子的唯一,不管她怎么变化,近在眼前或者远在天边。他们有那么深那么深的爱情。
张小强只用了一个月就学会了庄婕家所有家常菜的做法,而且不知是鼓励他还是真的,他们仨人都说张小强做的菜比妈妈做的好吃。因此,从第二个月开始,张小强开始负责掌勺和洗碗。开始妈妈还要争,张小强说:“我是小辈,理应多干点活。”每次张小强洗碗的时候,庄婕都会站在身边,不停地说东说西,间或亲一口,浓情蜜意一大盆洗碗水都化不开。有时候,庄婕也会拿本新买的诗集,或者自己刚刚写就的大作,挑精彩的段落给张小强边读边讲。庄婕说:“要抓住一切时间给张小强补课,不然距离会拉大,失去共同语言。”张小强点头称是,说:“老师辛苦了,谢谢栽培。”
收拾完毕,坐下来陪爸妈看会儿电视。爸爸说:“你们自己去忙吧,别管我们。”庄婕和张小强笑笑,退出家门,手拉手下楼,穿过院子,到对面的楼梯口,庄婕每次都耍赖要张小强背。张小强也不客气,大方地背着庄婕上楼。碰到邻居问起,就说庄婕肚子痛,摔跤啦,反正随口编一个理由。楼上都是农研所的同事,知道俩人恋爱后,再碰到就不乱问,只是面带羡慕的笑容,说:“小俩口真浪漫。”进了宿舍,脱掉衣服,光溜溜地钻进被窝,疯狂地缠绕半小时,然后慢慢平静一点,边相互抚摸边谈论一天的见闻。有时庄婕让张小强朗读诗歌,自己半闭着眼睛听。下雪的天气,俩人拥坐在床上,裹紧被子,像一对连体蚕蛹,头伸出窗帘,透过朦胧的玻璃,看满世界的雪飘。“真希望雪把我们埋了,永远就这样抱在一起。”庄婕说:“几千年后,给有缘人挖出来,成为一个双胞胎的琥珀。嘻嘻。”张小强说:“我们村子里以前有俩知青,就是这样,光光地抱在一起死了。”庄婕吃了一惊,说:“后来呢。”张小强说:“公安人员在现场发现农药瓶子,还有他们的遗书,自杀。俩家人都来了,分不开,就在坡上挖了一个大坑埋了。”庄婕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张小强赶紧吻住。说:“吓着啦?”庄婕一笑,说:“太感人了。”
“不能进去,这是底线。”
“做人要厚道。”
然后呵呵大笑,张小强没有办法。在张小强心里,庄婕是他的神,神的旨意是必须服从的。张小强说:“我爱你,永远。”庄婕说:“我知道,我也永远爱小强。”解决的办法是结婚。张小强灵醒过来,立即跪在庄婕面前,严肃地说:“庄婕,亲爱的,嫁给我吧!”庄婕裹紧被子,嘻嘻笑着,说:“有这样求婚的吗?”张小强说:“全世界独一份,最最赤诚的求婚仪式。”庄婕说:“好吧,容我想想。”张小强继续说:“可怜可怜它吧。”庄婕说:“赶快收起来,小心着凉。”
结婚的事庄婕父母很高兴。问张小强要不要带庄婕回家见过父亲和姐姐,张小强说:“不用,这事我自己可以定。”张小强十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了,有一个姐姐比他大五岁,生活上都是姐姐照顾他。父亲比较孤僻,也许是母亲早逝深受打击,平时话很少。他坚持一个人把姐弟俩养大,没有再娶。以前没太在意,现在张小强可以感受到,其实父亲忍受孤独和寂寞二十年,是非常不容易的。姐姐一直等到张小强读了大学后才出嫁。张小强分别给父亲和姐姐写了封信,介绍了庄婕和她家里的情况,附了俩人的合影。还有一周就是八六年元旦,根本赶不上,最后商定在二月六日(腊月二十八)结婚,婚后再回陕西探亲。婚假、年假、探亲假,加在一起,张小强可以休息五十五天,庄婕寒假加婚假时间更长。那真是生命里最美好的时期,充满着甜蜜、爱情、无限的欢乐和向往。
单位一下子分不到房子,新房暂定用庄婕的闺房。把旧家具搬去张小强宿舍,重新做了大床、大衣柜、写字台、梳妆台。摆放下去,很紧凑。庄婕爸妈要把大房子换给小俩口用,张小强坚决不同意。换上新的窗帘、被褥,再拉上彩带、贴上双喜,喜庆味一下子就上来了。宿舍那边也重新布置了一下。张小强说:“以后我们可以两边住。”庄婕满脸潮红,说:“你想得美。”
圣诞节去领的结婚证。元旦去乌鲁木齐照结婚照,买了几件衣服。去书店找新婚方面的书,可惜找来找去没找到一本描述清楚的。最后买了一本有图的,凑合一用。张小强趴在庄婕耳边说:“看图识字,操作简单。”庄婕捏了一下张小强的鼻子,走开了。张小强把书封面朝下,平放在右手上,排队付款。感到右手发热,比脸和脖子还红。付完款出来,走到庄婕身边,呵呵一笑,说:“跟做贼一样,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盯着我。”庄婕做个鬼脸,说:“看你那点出息。”张小强说:“第一次,总是紧张。”庄婕挽紧张小强的胳膊,头靠在张小强的肩膀上,沿街走去。傍晚的风很大,裹着漫天的雪花,朝东狂拥而去。到汽车站,赶上最后一趟班车回家。张小强想在乌鲁木齐住一晚,明天再玩一下。庄婕说:“住外面不舒服,到处脏兮兮的。”一路看着大地在变白,下车时雪已埋没脚踝。走了一天路,庄婕脚痛,张小强背了几步,穿的太厚,抓不住,摇摇晃晃的,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张小强在附近转了一圈,找来一辆三轮车,俩人坐上去,相拥着回家。
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脱掉厚重的棉衣、围巾、帽子,像出茧的蚕虫,忽闪着小翅膀,满屋子飞。换上棉布鞋,庄婕的脚也不疼了,像快乐的天使,向爸妈报告一天的见闻。妈妈煮的面条,俩人吃得头上冒汗。爸爸说:“你们可以住在乌鲁木齐,明天再玩一下,下午早点回来。”庄婕说:“没写证明,怕不给住。”张小强说:“等身份证办下来,出门就方便了。”
回到宿舍,张小强插上电炉,烧了一大壶水。那个年代,北方洗澡都是大澡堂子,家里都没有洗澡设施,只有烧水洗脸、洗脚、洗身子。到了广东后,张小强最喜欢的就是洗澡方便,家家装有热水器,一天到晚随时可以洗澡,既方便又舒服。收拾完毕,睡在床上,俩人开始按图索骥,对号入座,彼此都认真地将身体的每一部分介绍了一边,像一群认识已久的朋友,终于知道了彼此的名号,心里自然涌出阵阵窃喜。张小强恳切地说:“元旦的夜晚,是否可以作为一个新的开始。”庄婕说:“本来就是啊,一年的第一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张小强涎着脸,抱紧庄婕,说:“可以进去了吧?”庄婕不理他。张小强钻进被子里,默记着庄婕身体各处的名号,反复亲了好几遍,直到庄婕扔了书,张开四肢疯狂地搂紧他。张小强说:“真想整个人都钻进去,永远不出来。”庄婕呵呵笑着,说:“来呀来呀,让妈妈再生你一次。”
庄婕第一次没有回去。天蒙蒙亮的时候,胳膊钻心的疼痛使张小强猛然惊醒,看着怀里的庄婕,爱意兴隆。第一次和心爱的人抱在一起,穿越整个长夜,相拥在清晨,幸福如千万朵红花,在张小强心里欢然盛开。张小强慢慢用力,抱紧庄婕,左手从她光滑的脊背摸下去,在饱满的臀部略作停留,又慢慢地摸上来到脖子。张小强忍不住在庄婕嘴上亲了一下。庄婕醒了,但未睁开眼睛,扭身平躺下来,张小强乘机握住她的乳房。庄婕仍然未睁开眼睛,张小强越过乳房,一路向下,庄婕突然收身,呵呵大笑。
张小强当时就曾暗自发誓,以后每一个黑夜和清晨,都要和心爱的人相拥在一起,直到老去,直到身体不能动弹。
“我爱你。”
“怎样爱。”
“每个夜晚和清晨,都这样抱着你。全心全意,每一个细胞都贴在一起。”
“还有呢。”
“我们在一起,永不分离。”
嘴已被张小强的嘴巴封住,庄婕只好在张小强屁股上掐了一把,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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