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总是好的,偶尔冷些,偶尔热些。
不知为何,今夜竟狂风四起,屋后的树叶被风唤得嗖嗖的响。
我喜欢风给人带来的自由感!
触摸风,是我的一种所爱。
我将双手伸出窗外,感受着狂风带给我的奇怪思绪。
归家已一月有余,纵有缓风起,不见疾风来。我不知这狂风的意图何在,或是有人要借着这狂风,想对我说些什么罢!
很平静的度过了两日,突然脑头一热,便想着出去闲走一下。
走着走着,我便走到了小叔家门口,刹那间,狂风又四起,仍旧是两日前的那种感觉,这风里好似有一股思念的气息,我竟不知是人思我,还是我思人。
月光透过三叔园里的木瓜树斜映在奶奶房间的窗上。
儿时我在外边玩滑板,奶奶透过这个窗递给我一瓶牛奶,我在外头,她在里头。
又过了两日,奶奶来装点我的梦乡,梦里奶奶躺在床上,很痛苦的抽搐着。小钰嫂坐着一辆白色的车来探望奶奶,只见她身穿白色外套,脸色有些许苍白。
假使我知道梦里奶奶还跟生前一样痛苦,我便不见她了,我便也不让她来见我!
如今她应该已经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了。
我对于奶奶生前的记忆很淡薄,阿爸跟小叔三叔在我阿妈来时就已经分了家。
小叔三叔跟奶奶住一块。
小叔在外经商,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只剩最后一个小女儿阿欣在家读书。
阿欣跟我一样,胆小。
她是跟奶奶一起住的,可是她到了晚上就哭,因的什么?不知道!便邀我一同过去睡!是双拼床。
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中风了,因的什么,我也不清楚。拄拐棍,坐轮椅,是常态。
为了奶奶夜里方便,灯在夜里一直是开着的,我因为灯光太亮了,难以入眠,外加她家的棉被太重了,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便不去那里睡了。
过了几日,三叔过来让我过去睡,说阿欣害怕,每天夜里都在那里哭。
阿爸插了一句“哦欣怎么这么没用,有人在那还怕”
或许,正是因为有人在那,她才怕的。她害怕奶奶突然就没了气息,我能明白她,因为我也怕。
奶奶经常在凌晨醒来,她靠着床的边缘慢慢挪动着身子,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天亮了。
阳光于昼,灯光于夜。
奶奶已然不知这光是来自何处了。
见光不是光,见晨不是晨。
奶奶偶尔倚着窗户观望外面的风景,竟也被园子里三叔种的豆角和窗防护网自己的反光影吓到,直说那是鬼。
奶奶于世的最后一两年,是靠着氧气瓶跟吊针度过的。是靠着三叔喂她吃食的,有时奶奶拉裤子里了或是不知犯了什么错,三叔就破口大骂。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好像搁谁都烦,好像谁被搁着也烦,总之彼此都不好过。洗澡之类的是各阿姑阿姐阿嫂轮着的,后面她们出钱,就阿嫂帮着洗了。
八十八岁。
奶奶房间的灯夜里不再亮了。
正如现在一样。
书上说,梦到已故的亲人是梦者潜意识对亲人的思念,会给梦者带来好运。
此刻,是年。
大姑过来了,大姑七十多岁了,以前来也是来小叔家看奶奶的,我不大熟悉,只知道管她叫大姑,只知道她是我阿爸的阿姐。
大姑家离我家一个多小时,我以前也曾有机会可以去那边,小住或是做客。
可是因为晕车,跟车位满了的缘故,一直都没有机会去,那也是我一直比较期待的一个新的地方。
我也曾想过,我一定要去看看!刚好这次大姑又几次多次的叫我去那边玩,刘备也不过三顾茅庐!可是此时的我,倒不愿见太多的人,我更喜欢独处,我是不讨喜的,我也害怕我会做错些什么惹得未谋面的人不开心。总之,任何人都可以不开心,但不可以是因为我。
又过了一日,大姑还是很希望我能去!我第一次被这么用心的去欢迎我去某处。我答应了!我说:“我要去!”很坚定的!
午饭后,生表哥来接大姑回家,白色的车,是跟梦里的那辆是一样的;小钰嫂也来了,她穿的是白色外套,也是跟梦里的那件是一样的。但是她的脸色很好。一同来的还有小钰嫂的儿子跟思思表姐。
大姑上了车,我还呆坐在沙发上。大姑见我迟迟没有出去,便进来跟我说我:“阿古,走,来去哇”。我说:“不去了,下次再去吧”。
大姑竟问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是的,方才我哥哥跟我说,车有点小挤。叫我不要去了,下次还有机会。
“没有,我下次再去吧,明年一定去”我怯懦且小声的说道。言语间大姑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迷离的,低下头的。
大姑拿起我手边上的行李,拉着我说:“不管谁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出去走走,去我那里住几天,见识一些新的东西”
于是,我便踏上了某种行程,而这行程于我而言,是人生幸福致命的拐弯点。
……
两日后,我依旧像往常一样呆坐在家里。
假使我没去大姑那里,此刻的我也是呆坐在此处。
中间历经的,是只有短短两日,可这竟使我变得不一样,我的心里竟萌生出一座欢乐堡。
——在路上,途经玉照公园,听他们说那是已经荒废很久的公园。只是一路听他们有说有笑,我便也跟着开心。
车程不算远,大姑途中说:“阿生古,这里离你大姐家近,你送我回去后,可以过去玩。”
“不如现在一起过去”生表哥说。
思思表姐便打电话给大表姐,“我们正在途中,马上到你家了,五个大人,一个小孩,准备一下晚饭”
到时,一进门,大姑跟表姐家娘便拥抱在一起,欢笑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方言。
表姐夫不在家,是表姐夫的弟弟给我们斟茶。
许久,大表姐归来了,只见她两只手满满都是拿着装着肉、菜的袋子。她总是笑嘻嘻,不违和纯天然的,她永远都是那样,把笑挂在脸上。
茶饮,茶尽。
终于到了晚饭,我坐在大姑旁边。因我没吃过螃蟹,便也不夹。大表姐便弄给我吃,我说我不会吃,思思表姐叫我学着吃,她说:“不会就学嘛,很简单的,来我教你吃”。她一连帮我弄了好几个。
以前小舅生日,我夹了一个螃蟹,哥哥又夹回去了,他说:“你不会吃这个,吃点别的吧”
“不会吃,就学着吃吧”
“不会吃,就学着吃吧”
饭后,许久。
便要走了,表姐给了我一个红包,表姐的家娘也给了我一个红包。
离,去大姑家!
一进门,是跟以前那种瓦房的构造是一样的,中间有个露天天井,天井的两旁养有小鱼。
我们小坐了一会,大姑的小儿子跟他的老婆从屋外走进来,他的老婆的右手用石膏绑了起来。
大姑的小儿子我管他叫针哥,他跟我小叔同岁,他已经当了爷爷,正如我小叔已经当了外公。
起初,他们在坐饮斟茶话聊,针哥是有问到我是谁叫啥名的。我只是点点头,不敢看任何人,我…
夜至,洗澡。
大姑叫我在这边睡觉,针表哥表嫂叫我去那边,说这边一个人怕我晚上害怕,夜里还有会蚊子,且那边有床位是他们的孩子刚走的,床单之类都是刚洗好,又套好了的。
针表嫂拿给我一个枕头罩,她微笑着对我说:“表叔,这个你自己弄一下,我的手不太方便”“没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住的房间是极简的,没有衣橱。一张大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很多艺术创作品。
床是很坚定地立在这地球上的,不似家里的晃来晃去,这使我睡得很安稳,也没有人吵架,有的只是两个表哥彻夜长谈间的谈笑风生。
那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晨起,因现今人都没早起的习惯,我便想着早午饭同吃。
这里的房屋是紧凑着房屋的,门关着,即使窗帘是开着的,也是暗着的,似夜。突然一束光从外边内映了进来。是针哥,他叫我下去吃饭。
我是有些惊讶的。
他先是给了我一个大红包,然后给我拿来一个碗,他又拿了白糖,竟放了半碗白糖,我不解且迷惑。我猜想这是这边的特色饮食吗?直到他拿出了藏在锅里保温着的豆浆,又给拿了包子,花卷。
噢,原来如此。
饭后,坐饮斟茶。针哥同我唠了一些家常,以及他儿时在我那边住的情景,说的全是我不懂的,有说到他们以前在那边住的房子,而那房子,我从未进去过,从外往里看,中间有座观音像飘于仙桌上,旁边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柴火。而里面,于我而言,从来都是神秘且恐怖的。
午饭是在大姑那边吃的,我坐在大姑旁边,菜粿,小米粿,炒粉,煮水饺,油茶。
晚饭是在针哥这边吃的,我坐在大姑旁边,也是有螃蟹的,针哥给我夹了很多,他可能看出了我的生分,便直接给我开了一瓶椰汁,“来,喝”。
饭后,我走出屋外,微风徐徐,我知道这风是谁带来的,是思念我的人,亦然也是我思念的人。
我是有两个选择的,继续小住在这里,或是跟生表哥回家。
我选择了后者,我还是觉着不要太贪,见好就收。
要回家时,大姑又拿了两张二十块给我,说是给我买笔写字用。
如果这份爱,能来得早一些就好了!一切都好像不迟,一切又好像都迟了。——
天气渐渐回了暖。
是有人在我心中点起了长明灯。
是天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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