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大公子扶苏善计谋,人人都道为真命天子,小公子胡亥残暴乖戾,人人都恨透了他,却不知大公子算计了一切,却算漏了自己。小公子乖戾的外表下,不过是一颗晶莹剔透的赤子之心,他爱一个人但愿她幸福。
这个故事以女主荷华以血蛊,以生命设下血咒诅咒秦朝,最终失去记忆,忘了自己心念之人,却阴差阳错被胡亥寻回来成为皇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为线索开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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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她以为她的真命天子就是那身着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她却嫁给了一个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精致的脸庞,扑所迷离的两只大眼睛,像极了话本子里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可是对于她来说,他就是一个孩子啊,自己整整大了他五岁啊!就凭借着这年龄的横沟,他们也不该是两条相交线。
她成了他的皇后,她知道他的皇位来位不正。她只想保护那心尖上的人,哪怕失去自由又如何,哪怕夜夜躺在陌生之人的身旁又如何。她只想能再见那白衣男子一面。
孩子喜欢唤她阿华,她打不起精神面对这个精致的少年,总是懒懒地应他一句,他也不恼,整天想着法子逗她笑。
他今天又杀人了。他乖巧的像一只温顺的猫咪躺在荷华的怀里。他说,他不想杀人,可是师傅告诉他,他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他。
荷华心里一颤,怕极了这样的一个孩子,他残忍,乖戾,为何唯独对她很好?她记得他们大婚那日,他抱着她的衣袖说他梦到过她穿嫁衣的模样,与现在一模一样。
她只当他是个孩子,并不在意他说的一些无厘头的话。她只需要记得,这只是一个交易罢了。
很多人都说公子高是与扶苏长得最像的一位公子,荷华碰到公子高时,狠狠打量这位“与扶苏很像的”公子。
再怎么努力寻找,她都觉得不曾有一丝相同。她朝着公子高淡淡地笑着。扶苏曾说,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笑,别人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不会有把柄落下。
公子高说:这秦王室的天下不过十载而已。
荷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侧过身子,逆着光的方向,生怕眼前的人继续说上这大逆不道之话。
语闭,公子高默然离开,荷华瞧着他的背影是那样苍凉悲哀,荷华想若是扶苏是这天下的主人,又该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呢?
记忆深处的男子浮现在眼前,胸口处的闷疼感制止了她的思绪飘荡。
第二天,公子高就请旨去了骊山守陵,胡亥很开心,如话家常一般跟荷华说了好久的话。终于有一个能让他省心的人,即是如此,那便好好待公子高的家人罢了。
他问荷华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狠心。荷华依旧在笑,如着魔了一般,胡亥只当做她心情不错,便絮絮叨叨地说着。
到了晚间,胡亥被中郎令请走。荷华顿时觉得胸口处一口闷气,一大口鲜血打湿了身上的红衣,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红衣处,眼睛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
胡亥衣不解带照顾荷华,精致的脸庞有些憔悴。荷华有时候回想,如果他遇到的第一人是胡亥,或许她会沉迷,可是啊!上天却让她先遇到了扶苏,那个温润尔雅的男子。
记忆里,三千青丝在风中飘荡。长袍甚雪,拂过指尖处皆是冰凉。
汗水浸湿了内衫,荷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夜幕渐渐落下,红霞透过窗子印在地上,荷华缓缓躺下去,毫无血色的脸衬着一双大眼睛,如漆黑的夜般深邃。
屋子里回归安静,刚才从梦中惊醒的女子,正静静躺在床上,如一具没有生气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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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着孱弱的身躯,去寻胡亥。她一边吐血一边祈求,再见那人一次。少年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荷华竟然会说出这样伤他心的话。
“大哥,早已不在。阿华这话竟教朕觉得伤心。”
一旁的赵高冷眼瞧着这位尊贵的皇后,在他的眼里如蝼蚁一般存在的人啊!他甚至连做戏都不愿意给她一个好脸色。赵高斜杨嘴角,深深一笑,低着头,暮光照亮了他的一般脸庞,面对着荷华的一面倒是显得诡异可怕。他自然会跟他的傀儡皇帝周旋下去,来巩固自己的政权。因此脸上至始至终都未曾少了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荷华的眼神不自觉地朝赵高瞟了一眼,身后如针扎一般,胡亥后退一步瞧着赵高。
“师傅可是知道些什么?”
赵高从容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仰着头,拱手道:“公子扶苏在臣下府里……”
赵高的嘴角隐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惹得人心生寒意。荷华避过赵高的眼睛,低着头,两片轻薄的唇,动了动,无力地沉下去。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白衣男子,碍于胡亥等人在场,她只是走到扶苏的边上轻轻地唤了一声“阿苏。”轻轻的,淡淡的。透露着一丝害怕,又有着一丝眷念。
喉咙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她控制不住想要睡觉的念头,好想闭上眼睛。可是眼前的男子一动不动,却让她心里吊着一口气,不敢睡去。她往举足无措的胡亥身上看去,黑衣的男子慌张了片刻,收回目光落在荷华身上。
“陛下……”她缓缓地张口。
“师傅,皇兄此是为何?”胡亥转身面对着身旁挺直身板的赵高。
“回陛下,大公子本是已死之身。凭借着蛊虫强留下了一缕魂魄,才勉强留下,臣这些年用尽了法子,大公子的魂魄也无法集齐。臣不想徒添陛下烦心,遂一直瞒着陛下,请陛下恕罪。”
赵高话还没说完,膝盖就落在了地上。一脸忏悔的模样,胡亥满脸的紧张扶起了这位在他心中占重要地位的男子。
荷华瞧着这一切,眼睛里的嘲讽之意越是明显。若不是赵高假传圣旨,扶苏如何会自刎于军前,她如何会嫁给比自己小了整整五岁的孩子。
她心里怨,她心里害怕。不过二十又三的年纪,已经是风足残年之态。喉咙口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脑袋一沉,身子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随风飘下。
这几日,胡亥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本以为如师傅所说,以命抵命就能救回荷华,可是她得情况却每况愈下。
他开始不上早朝,荷华整夜整夜地做噩梦,他就陪在她身边。他,扶苏还有荷华从小一起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大哥开始了数年不在咸阳。再后来听到扶苏的消息便是自刎于军前。那个时候,他刚刚登基,荷华像一个受惊的小鸟不敢见任何人,被师傅带回宫中时,他差点认不出了,只听到她呆呆地唤了自己一句亥儿,他的心如山川般崩裂,他的女孩还是她。
数日前,他再次瞧见了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三人之间似乎掺杂着莫名的东西。他的荷华看他的眼神里居然带着满满的恨意。
他站在窗口,想起了多年前的荷华,那个嚷着要当自己媳妇儿的女孩。
荷华醒了,瞧见窗口处的背影,落寞哀伤,曾经有一个人也喜欢在黄昏的时候站在窗前看落日。
她与胡亥三年的夫妻,她发现他跟记忆中的那个影子越来越重合。好像这些年在她身边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心中想的人。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马收回思绪。
“陛下!”她唤了唤黑衣的男子。
她好像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一眼这个男孩,他的眉眼其实跟扶苏很像。只是扶苏的唇更薄,胡亥的唇色更深了些。
“可感觉好些了!”胡亥的声音传入耳朵。
“陛下,臣妾进宫之前可是认识陛下!”
胡亥的微笑化为片刻的严然,避开荷华的眼睛道:“不曾见过……”
“也是,臣妾进宫之前乃是一乡野女子,怎会跟天子见过,是臣妾逾越了,望陛下恕罪。”
胡亥眼神的闪躲,被荷华全部瞧在眼里,年轻的皇帝,毕竟被保护的太好,撒个谎竟也会脸红。
不知为何,她自进宫起,这宫中的一切仿佛在梦中见到过。之前,不敢问这位皇帝,也不知道今日是不是谁蒙了头,竟问了出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她?
扶苏自杀的那一幕无尽头地在荷华的脑子里徘徊,血液从扶苏的脖颈处如喷泉般撒在了她的脸上,那日她穿的红衣被扶苏的血染得更红。
扶苏死后的数日,她如被漆黑夜里的鬼魅掐住了脖子,不得呼吸,不得活下去。她睡了很久,醒来时,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赵高,只见他头也不抬道:“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什么交易?”荷华顺着赵高的话反问一句。她之前在扶苏的军营见过此人的画像,扶苏恨他入骨,却因为他深受皇帝陛下信任,无人能动他。
“我若帮姑娘救大公子,请姑娘当我大秦帝国国母。”
能救扶苏?荷华猛地起身下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激动后,强装镇静道:“大秦国母怎是我想当就能当的,何况我如何能信你?”
“姑娘果真是忘了。姑娘相当便能当,只需姑娘当十年的国母,十年后,天涯海角,这六州之地,姑娘莫来咸阳便可。”
荷华信了他,她不敢想象扶苏真的不在这世间之后,她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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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她瞧见了不死不活的扶苏,她才想,强留本该离去的人留下是不是错了。到这一刻,她都在祈祷她的阿苏能够重新活过。再与她踏遍满山的花草,尽赏落日。
荷华私下召见过赵高一次,赵高的心情似乎不错。问起扶苏倒是愿意回答,只是如何才能让扶苏醒过来的办法却是没有告知荷华。荷华性子淡,说话做事总是慢悠悠的,一副闲散慵懒的气息,围绕着孱弱的身躯,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阿房宫初建,赵高提议皇后陛下前往观赏。荷华懒得应酬这样的事,依旧一副懒懒的模样,推脱了。胡亥前去参观,晚间就传来十六人集体被碾死在杜邮的事情。荷华不敢仔细听,大致知道是十女六男,皆是胡亥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胡亥晚间回来,扑到荷华的身上,脸上的怒气还没消。也不说话,沉沉的睡了下去,心眼吊在嗓子眼的荷华听到胡亥的呼吸声,才敢稍微松了口气。
当年在咸阳市的十二兄弟被杀的事件,到如今在民间都传的沸沸扬扬。这位陛下竟也不知道为自己名声多想想,非要落下一个残害兄弟的暴君名声么?
清晨,胡亥猛地被惊醒。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落下,滴在荷华的手指上,荷华眯着眼,定了定心神,昨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眼皮不停的上下打架。
“陛下,臣妾为您更衣。”
荷华正准备起身,胡亥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仿佛要将荷华揉进骨血里。
“陛下!”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荷华知道胡亥每一次做了噩梦都会乖巧的像个孩子一样,也只有这个时候,荷华才不会怕他。
屋外,阎乐已经在催了,询问胡亥上朝是否。荷华下意识地抚摸上了胡亥的鬓发,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熟悉。胡亥愣了愣,突然展开如花儿般灿烂的微笑。
门开了,阳光洒落在地上,胡亥仰着灿烂的微笑消失在门口。她站在门口,目送胡亥离开。她臆想过很多次她能这样目送扶苏离开的场景,与此刻一模一样,好像这幅画很早之前就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在椒房殿设了灵堂,背着胡亥为那几十个死在胡亥刀下的兄弟姐妹祈祷诵经。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胡亥所犯下来的罪恶。
年关将近,在荷华的怂恿下。胡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反驳过几次赵高,还借机会将扶苏迁移到了宫中。
除夕过了,胡亥就满了二十一周岁,他登基刚好满三年。后宫中并无一子半女,赵高借此机会为胡亥新纳了几宫妃子。后宫增加新像,胡亥本性随意,妃子进宫一月多,连胡亥的影子都没瞧见过一次。
胡亥只当这些人如空气一般,依旧如往日一样,多时都在椒房殿。荷华秉承人不犯我我礼让三分的观念。即使有些妃嫔言语激烈了些,她也不会当回事儿。可是偏偏就有些非是要挑战她的极限。
昨日个儿,她闲来无事就在御花园赏赏花。近来被封为夫人的李谣乐竟然除了诋毁荷华,竟然还谩骂起了荷华的父母。荷华虽然不知父母是何所人,但也知道父母的生养之恩不允许自己容忍辱骂父母之人。当即,不顾那李夫人撕心裂肺的吼叫,生生打了二十杖。
她想胡亥顶多会责骂她一番,也不会拿她怎样。可是晚间的时候,胡亥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上朝之前问他:“可是想父母了?”
荷华一时无言,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一时失了礼仪,默然不动。胡亥轻轻一笑,紧紧握了握荷华的手腕。荷华连忙欠身谢罪。胡亥温柔一笑,扶起荷华的脸,着迷似得盯着她许久。阎乐数次催促下,胡亥才去上早朝。
她做不到扶苏教给她的不可心软,待胡亥上朝去了,领着一班太医就往李谣乐的宫里奔去。三月的天气依旧寒冷,李谣乐昨日受了刑法,又不得太医治疗,加上挨了一晚上的冻,整个人已经迷糊不轻了。
荷华吓坏了,一直守在李谣乐的身旁,前前后后足足忙碌了大半天。李谣乐的烧才勉强退下去。她宫中的丫头哪里知道荷华心中所想,只当做这位皇后殿下心机深重,害苦了她们家心思单纯的夫人。
荷华悍妇的名声由此在民间传开,悍妇配暴君倒也是绝配。李斯的死倒不是什么意外,当他急忙将自己家的女儿塞进胡亥的后宫时,荷华就已经猜到了。前朝大权皆被赵高把持,胡亥虽是皇帝,却也受限于赵高的势力。李斯自成一派与赵高对抗,胡亥一直处于中立状态。近来竟纵容赵高了起来。
荷华细想来,必定是与李谣乐之事有关。她便当做不知道,依旧是高贵的皇后。她如往日一般,在御湖中喂养金鱼。李谣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吓坏了荷华。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叫荷华妖妃。
手中的剪刀上还残留着血迹,怵目惊心。李谣乐尚不能靠近荷华所待的亭子就被宫女牢牢拽住。
“我诅咒你,萧荷华,不得好死。躺在仇儿子人床上的滋味如何……”
吱的一声,肌肤被撕开的声音传入荷华的耳朵,红色的血液从李夫人的胸口溢出,流在湖里,一群金鱼蜂拥而至,血点立刻消失不见。
荷华的胃里难受,翻滚似得,恨不得将肠子都吐出来。她抬起头,胡亥居高临下地看着凉亭中的荷华,手中的长剑,一滴一滴的血液从箭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滴的声音。
扶苏自杀的场景再一次在荷华脑中加深了印象,眼睛酸疼,剑尖的银光如毒蛇的信子。胡亥径直走到荷华身旁,一把抱起荷华往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一晚的缠绵,胡亥附在荷华耳边:“替朕生个儿子吧!”
那是胡亥对荷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她盯着胡亥的眼睛,浅浅地笑了笑。
李斯之死,最终的后果就是赵高一人独大。宫中人心惶惶,有人道李夫人可怜,是丞相连累了夫人,有人说是夫人得罪了皇后,丞相最终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民间的消息总会传到宫中来,他们说李斯被处以分尸之刑,后又是烹饪之刑。死相皆为惨烈,甚有人说在咸阳街头能听到李斯鬼魂喊冤的声音。
荷华听不得这些血腥的事情,心里越发堵得慌,去看望扶苏的时间越来越长。
许久之后,荷华有了孩子。胡亥知道这些消息时,孩童般的笑脸难得出现。她由此跟赵高做了第二个交易。
以孩子的命换扶苏的命,赵高自然是乐意的。她知道这些年胡亥没有子嗣,所以赵高才敢如此。一旦胡亥有了孩子,那么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胡亥尽管淡薄名利,也会为自己的孩子挣来一个完整的江山。朝臣们自然也会以皇室嫡子为主。不管怎样,对赵高都是不利的。
自打荷华有孕,胡亥心情格外好,组织大臣去骊山狩猎。荷华的计划实行的很顺利,阎乐领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进入宫中。他说,只有这位男子才能救扶苏,荷华太想扶苏赶紧醒过来了,面前的堕胎药几乎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黑衣男子说自己是一个巫术师,当年就是他救了扶苏。如今不过也是为了报答赵高的救命之恩,帮他救了这位公子,从此便离开中原,前往江南。
黑衣男子不肯说自己的姓名,荷华心里难受,也不愿意多问些什么,静静地待在一旁,瞧着一些银白色的光一速速进入扶苏的身体。扶苏的脸色才开始红润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均匀。
男子长须了一口气,朝着望着自己的荷华点了点头,荷华冲过去呼唤了几声“阿苏”。只见白衣男子没有微皱,荷华的手指略过之处,扶苏的眉头才缓和了下来。
她忍住小腹处翻腾的疼痛,询问道:“何时会醒?”
男子伸出手想要扶荷华,荷华转身瞧着扶苏的脸,泪珠一滴一滴落下。男子收回手臂道:“三个时辰之后就会醒了……”
荷华露出舒心的微笑,腿一软坐在椅子上,襦裙上渐渐晕开一大圈的血迹。男子脸色一沉,想起荷华饮下的那一碗药物,她竟然能为扶苏做到如此,即使不这样做,十年之后,扶苏的魂魄也能结好,他不过是让扶苏的魂魄提前融合了,竟然让她失去了孩子。
歉意油然而生,“我可以帮你。”
眼前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拖着孱弱的身子往外走去。
“你可知道你中了蛊毒,这种蛊毒让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你是不是只有近几年的记忆?之前的记忆总是能在梦中瞧见,也许你梦中的那个人并不是你心中之人呢!”男子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却面对荷华时,乱了阵脚。
荷华停了停脚步,巴掌大的脸皱在了一起,眉心舒展不开的愁。
孩子没了,胡亥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有问荷华任何事,荷华默不作声。她觉得面对这个包容她到了极点的孩子,她只有歉意。
“对不起,我……”
“大哥醒了,我让他来看看你。”他那副宠溺的眸子,今日有些黯淡。好像有什么心事。
扶苏终于醒了,荷华瞧见他就想起了那尚不足三月的孩子,心里堵得慌。两人相对而视,却无言。
“从此,莫唤我阿苏了,叫我子婴罢。”
“好……”
她淡漠吐出一个字,别过脸去,不再看扶苏。扶苏起身,告退。刚踏出去,又折回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在荷华的床边:“欠你的,得还。还好你们没有错过……”
脚步声渐远,屋子里又暗了下来。荷华拾起床沿上的锦盒,从中放着一个红色的小药丸。荷华赤脚跑进密室。除了两根快要染完的蜡烛,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再次之前,扶苏就躺在那儿,她摸了摸床板,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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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今日很开心,他曾经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可是后来才发现,但愿她幸福。
黑衣白斗笠的男人跪在胡亥的脚前,阎乐站在一旁,端着一盏酒,木讷地看着一个地方。
“可有药,让她唯独忘了朕。”
“陛下,草民没有药能让皇后忘了您。”
“那便让她恨我吧,阎乐,跟师傅说,把我做的那些事都告诉她。”胡亥侧着脑袋看着木讷的阎乐。
“臣……臣遵旨。”
“陛下,臣有一言。”
“说。”
“陛下若是能杀了大公子,娘娘的病也能好,为何要牺牲自己。”
“可是没有喜欢过人?”
黑衣男子默不作声,表示默认。
“若有一天,卿有了中意的姑娘,也能如朕一样。”
“草民不解,娘娘与陛下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不是他人能比,陛下为何不信娘娘喜欢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陛下呢!”
“好了,这件事情,朕不想继续讨论下去。阎乐,呈上来。”
只见阎乐颤抖着双手将酒盏递上,胡亥接过酒杯,阎乐扑通一声跪拍在递上,发出嗡嗡的哭泣声。
“朕晓得难为爱卿顶上着弑君之罪,朕已经为爱卿准备好新的身份,事成之后,师傅会送你出宫,自此请你代朕去天下看看。”
胡亥仰望四壁,一饮而尽。他好像又看见了春风暖阳之下,一个稚嫩的女孩大叫他的名字,要当他皇后的的场景。
场景一转,就是父亲南巡。荷华逃亡边界的身影。
那日若不是,荷华父亲受李斯弹劾,南巡途中被处以绞刑。荷华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咬牙切齿地说要报仇。就此离开了南巡的队伍,他们俩也不至于一年多不见。再次见时,荷华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天真,活泼。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玩偶。他不知道荷华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拉住她的手,或者跟她一起离开,竟落得如此。他这些年无一日不悔过。
后来他才发现他的荷华失去了记忆,身体里有一种蛊毒,这个蛊毒竟然将荷华与秦朝王室皇家血脉融合在一起。荷华生,荷华的兄弟姐妹就得死。因此他杀了自己二十八个兄弟姐妹,只是希望能多留荷华一日,他没有想过大哥还在。那个毒咒,只有用皇家的血来清洗。皇家只能留下一个人伴在荷华身边。荷华的选择是扶苏,那便死去的只能是自己。
他只有杀死自己,才能救荷华,才能给荷华幸福。
草屋门嘎吱一声开了,孟婆起身。白衣少年已经屹立在眼前,惨白的面色,眼眸里透露着一丝疲惫。孟婆斜躺在美人椅上,千姿妩媚,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乌黑的长发顺着美人椅落在地上。
“今日怎的有时间来瞧我这老婆子!”
孟婆的声音一改往日的嘶哑,语气中透露着慵懒,闭着眼睛,美人椅一摇一摇的,屋外的夜明珠似越发亮了起来。
“这世间除了冥界,死去的人还会去哪里?”
“老身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等的人啊,已经不在了……”
“半月之后,就是兆林茨的死期,此次婆婆还是当做不稳不顾么?”
美人椅上的美人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闪着流光的眸子,在下一秒就黯然失色。白衣男子冷笑,走到窗前背对着孟婆,恰好瞧见奈何桥头的黑衣女子,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若是找到她了,她是以神族的身份活下去,还是仙族?蚩尤如今还被压在第十九层地狱。你姑且去看看,再来问老身那孩子的下落。老身累了,请你出去。”
白衣男子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走出了孟婆的草屋,站在门前,顺着门缝瞧去,嘴角扶不平的弧度。
“且等一等,今生你度他过河,莫让他忆起往日之事。清明之后,你来寻我,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
孟婆着急起身,门缝中的白衣影子停了停脚步,她的话音落下,他就消失在了门前。
这是她欠胡亥的,每一世经过奈何桥,胡亥忆起前世之事,痛苦的生不如死。她不忍心,次次帮他渡过,却因此受到法术反噬,现如今无法再施法度他。可是惊凌不同,他是灵族之主,再生之力能让他修整完好。起初的时候,惊凌会不求任何回报帮胡亥度过。后不知为何,竟让他晓得了自己知道神族的一段过往,便时常求着她告知。
而这段往事涉及到一个她真心疼爱的孩子的生死,她纵然知道惊凌决不会让那孩子受到伤害,她也不能说。比起生离死别,她宁可与他分隔天涯,从此不见。至少也能惦念着对方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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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胡亥被赵高手下阎乐所杀,其实是维护了一个君王的面子。却从此让荷华永生不得宁息。
一切的谎言竟然都是从自己身上开始的。当年秦始皇为求长生南巡,她的父亲一片刺骨丹心进言秦皇,却被治以造反之罪。随行的一众孟家亲眷全部被杀。在胡亥的帮助下,她得以逃脱。却在逃亡途中碰到一群土匪,那土匪头子告知她咸阳的路。她信以为真去了。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耻辱的夜晚,任由衣衫被扯尽,她嘶声哭喊胡亥的名字,只有围绕着自己的恶臭。她如一条狗被那些人把玩,她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逃不出去,死不掉,日日夜夜的折磨,她诅咒秦始皇,是他将她害到如此,可是她无法恨那个名叫胡亥的少年。
她命为蛊,秦皇室只有一位人能活着,其他的人将会被处以极刑。她失去了记忆,陈胜救了她。她如其她被关在一起的女孩一般被放了出去,她漠然世间一切。
大地的阳光格外的刺眼,她漫无目的地一路北行。脚底被磨破了,皮肤晒伤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一路北行。
她亲眼瞧见了一场战事,堆积成山的尸体,被血染红了的土地。她胆战心惊地走着,晕倒在了战场之上,夜深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她一边走,一边叫。荒原里,连回声都听不到。一切是那样的凄凉,她依旧在走着,伤口被雨水打湿,化脓浮肿。她发着高烧,梦见自己躺在暖和的床上。
醒来的时候,她瞧见了一张白皙的脸,男人的额头上有一条红色的肉芽,像一条蚯蚓,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那条红色的肉芽。
男人温柔一笑,如沐春风的暖意袭面而来。
“如何了?瞧着你怎这幅狼狈样来了我这儿,孟大人的事情,待本王回宫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莫担心,现如今就在此好好睡一宿,你一整日都不曾进过米水,这边塞地区,条件艰苦,比不得咸阳,你且喝了它,好好养养身子。”
男子递给她一晚米粥,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听不太懂的话,她接过米粥,来不及考虑是否有毒,就直接喝了。男人盯着他,眼里尽是溺爱。
“你还有些发烧,赶紧躺下休息。本王还有些公务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男人说着就起身往帐篷外走,荷华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个豪华的帐篷里。
“你,你是谁?”她似许久不曾讲话,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木讷。
白衣男子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军医诊不出个所以然,所幸她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才叫扶苏放下了心来。想着忘了也就忘了吧!那些事也是糟心的事情,不记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扶苏虽然如此安慰自己,却也派遣人去打探她一路的过来的事情。得知真相的他,心疼不已,越发坚定了不让她记起来的决心。
他知道荷华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却因为失去记忆。而跟自己在一起了,他有愧与胡亥,便一直瞒着他。直到他父亲的一道诏书,他自刎于心爱的姑娘眼前。他在失去意识之前想了好多对荷华说,张了张嘴,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一直坠落。
荷华几次自杀,最终被救下来。想起扶苏临死之前的的嘴型“活下去”。她的心如针扎一般疼痛。
赵高寻到她,与她约定,她义无反顾。
那时他恨胡亥,他夺了他亲哥哥的皇位,还逼迫自己嫁给他。她有想过失忆之前的自己是不是认识胡亥,否则他怎么以皇位要挟赵高,须得她荷华成为皇后,他才肯登基呢?
她记不起来……
他们决口不提她失去的那段记忆。唯有那日李谣乐的一句话,仿佛在暗示她,她的过去胡亥存在过。
她没有服下药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胡亥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都无力了。
胡亥曾埋怨荷华的心思皆放在扶苏身上,那时她为了搪塞那个孩子,说:“你就像是我得心脏,阿苏就像我的眼睛,鼻子。没有了阿苏,我活的不快乐,没有了你,我便活不下去。”
胡亥听了高兴了许久,之后竟一次都不曾介意过她与扶苏太过亲近。
她想起这番话,冷笑起来。有些话果真不能随便说,真的有一天会变成事实。
面对着胡亥留下的白纸黑字,已经冰冷的身体,已经僵硬的笑容。那个精致的少年再也不会阿华,阿华地唤她了。
外面突然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见扶苏的面孔苍白,屋子外的黑衣男子越行越远,声音消失在宫墙处。这首诗是胡亥写给荷华的第一首情诗。扶苏记得当时的胡亥只有九岁,荷华十四岁。十四岁的女孩在他的面前炫耀自己的爱情。他不知道有一个少年一直默默喜欢着她。
时间的年轮旋转一圈,是四年前的一个夜晚。他的父皇南巡之前,留下的遗照是自己的小儿子。他恨他的父皇偏心,所有的疼爱给了胡亥,就连他的皇位也给了胡亥。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谋划。他计划好了一切,却没有想过胡亥能够为荷华放弃生命,他也没想过他会因此还荷华受人凌辱。
他终于得到了皇位,千万人之上,可是他不快乐。他心爱的姑娘毅然选择为胡亥守陵,他无法挡住天下悠悠众口娶自己名义上的舅母为皇后。他现在是子婴,不是扶苏,他要牢牢的记住。
那日他目送她离去,隐隐约约看得到她的嘴型:“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美人椅嘎吱嘎吱又响了起来,孟婆的的面孔被黑色的面纱遮住。彼岸花丛中的红衣男子,眼睛久久地不肯离开忘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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