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维以不永怀

作者: 远情 | 来源:发表于2018-07-09 18:40 被阅读116次

    《边城》是一部不像小说的小说,它是小说的自由化,随意化,把小说的环境化淡,人物化虚,情节化少,而唯独把情绪化浓。这样一种超越了文体界限的小说作品,称之为“散文化”小说。

    沈从文笔下的故土风情,是山间滂沱秀美的渡口,是渡口亭亭而立的白塔,是塔旁相依为命的祖孙,是爷爷淳朴善良的性情,是翠翠含蓄凄美的爱情……是木质的吊脚楼,潮湿的青石路,是盛大而欢喜的端午节。

    沈从文曾说过:“很多人看我的书近似买椟还珠:你们欣赏我故事的清新,作品背后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欣赏我文字的朴实,那背后蕴藏的悲痛也忽视了。”

    《边城》是清新的春风拂面。青山绿水的湘西风光,自给自足的原始生活,古老文明的民俗风情,淳朴良善的人性民风。“中国其他地方正在如何不幸挣扎中的情形,似乎就还不曾为这边城人民所感到。”

    映照在单个人身上,翠翠在这好山好水好地方里滋养的灵气逼人, “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

    映照在生活方式上,似乎所有人都是一种从容不迫气定神闲的模样,日子慢条斯理的过着,人们心无旁骛的活着。  “风日清和的天气,无人过渡,镇日长闲,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门前大岩石上晒太阳。或把一段木头从高处向水中抛去,嗾使身边黄狗从岩石高处跃下,把木头衔回来。”

    《边城》是热情的骄阳似我。边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日子是端午节,小说里贯彻始终的主线索也是端午节。端午那天,人人喜气洋洋地穿新衣,痛痛快快地吃酒肉,乐乐呵呵地辟邪祟,呼朋引伴地看竞赛……给终年平静的边城注入了熙熙攘攘的繁华。

    节日的热情,也是靠了人的守望相助,在边城,古道热肠似乎不是什么特殊的品质,而是人们自然而然的相处之道。船总顺顺家境富裕,却总是接济穷苦人家,传统印象中荷枪实弹、面如寒铁的驻军,也时常能与民同乐。

    《边城》是朴实的混沌未凿。沈从文的写作风格里有一种弃绝人工、未经雕琢的美感,他的文字哀而不伤,娓娓道来,故事发展波澜不惊,却深入人心。

    “为了住处两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来,老船夫随便给这个可怜的孤雏拾取了一个近身的名字,叫作‘翠翠’。”爷爷在自然山水间看似漫不经心的为翠翠拾取了一个名字,这名字却有着活泼茂盛、生机勃勃的气息。沈从文也是这样,笔端仿佛是自然赋予的灵感,有真意,去粉饰,不做作,不卖弄,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力量。

    在边城,大人小孩,贫穷富贵,总是朴实的。爷爷守一辈子渡船,坚持分文不取,船客心怀感激,总想方设法给钱,双方一言不合就拉扯起来。再说船总顺顺家的两个儿子,受着良好家庭氛围的熏陶,父亲仗义疏财的影响,两人都结实如老虎,却又和气亲人,不骄惰,不浮华,不倚势凌人。

    《边城》是悲痛的目断魂消。翠翠的出生本就伴随着悲剧,垂垂老矣的爷爷痛失女儿,呱呱坠地的翠翠无父无母,这是三代人的心酸无尽,凄苦难言,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的苦海无边。

    虽然小说里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翠翠仿佛眨眼间就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但我们不难想象爷爷付出的艰辛。他一个人沉浮在苦海中,奋力托举着娇弱的女孩儿。爷爷是个老人,是个男人,却迫不得已抚育一个纤弱娇小的女婴,他要怎样替她细致地洗尿布,怎样替她笨拙地梳小辫……看着她一天一天长大,成了清秀漂亮的女孩。

    翠翠是爷爷在世上唯一的牵绊,爷爷是翠翠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因为一连串意外、误解,爷爷的一颗心忧虑如焚,他已年迈,又是病重,如一节腐朽的木头,不堪风雨的侵袭,含恨而去。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翠翠的爱情是自由而美好的。无论是爱而不得的天保,还是唱歌传情的傩送,或是情窦初开的翠翠,三个人都是心地单纯,那兄弟二人更是光明磊落,全力以赴。

    许是命中注定的哀愁,否则,怎么恰好兄弟二人爱上了同一个女孩,否则,怎么恰好翠翠爱的不是先提亲的哥哥,否则,怎么恰好爷爷误以为唱情歌的是天保,否则,怎么恰好水鸭子失意出走淹死在水里,否则,怎么恰好爷爷明白了翠翠的心意后去找傩送,却引起了难言的误会。所有的恰好,铸成了不好,天保的死,爷爷的死,都有这恰好在当推手。

    汪曾祺说:“《边城》是一个怀旧的作品,一种带着痛惜情绪的怀旧。《边城》是一个温暖的作品,但是后面隐伏着作者的很深的悲剧感。”

    同样是写乡土世界,同样是再回首故园,同样是散文体小说,有一个人与沈从文何其相似,又对比强烈,那人就是萧红。

    以沈从文的《边城》和萧红的《呼兰河传》为例,沈从文的边城茶峒秋水长天,萧红的呼兰河镇藏污纳垢,沈从文的邻里乡亲淳朴善良,萧红的左邻右舍愚昧无知,沈从文的父母兄弟守望相助,萧红的血脉至亲动辄打骂,沈从文的爱情故事纯美动人,萧红的婚姻大事苦不堪言……一个是自然健康的和谐生活,一个是扭曲麻木的病态社会。

    萧红的故乡,生活着的不是翠翠、爷爷、傩送、顺顺这样至真至纯,至美至善的人,反而处处充斥着祖母、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一类封建流毒。萧红也曾拥有短暂的快乐,与祖父在后花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时光,但也只是早就过去的往事,而且,在她衣食无忧的活着时,她目睹了旁的人生的艰难,死的挣扎。

    沈从文的《边城》是一曲田园牧歌,是一阙人性颂歌,萧红的《呼兰河传》就是一首尘世挽歌,是一支人性丧歌。

    简宝玉读书挑战打卡-《边城》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 文文心儿:我也是这次参加书评才好好看的这本书:smile:
        远情:@文文心儿 我一开始是为了写作任务来看,后来觉得,不枉此行,就算是完不成任务,借着任务的东风重新认识了几本好书,也值:stuck_out_tongue_winking_eye:
      • c9f87534228e:喜欢《边城》,也喜欢《呼兰河传》不管是人性颂歌,或者人性丧歌,在每个时代、每个城市都或早或晚或正在进行上演着
        c9f87534228e:@远情 哈哈哈,都是才子才女,我们读者真是贪得无厌啊
        远情:@不是很喜欢雨天 两部小说我一样喜欢,也觉得一样真实。二者还有一点不同忘了写进去,萧红的遣词造句更加让人眼前一亮,萧红是天赋,沈从文是灵性。
      • 陈尚謙居士玄学风水堂:不错
        远情:@易道子 谢谢:kissing_heart:

      本文标题:《边城》:维以不永怀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gbazu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