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二)

                               

麦地(二)

                              （二）

        杨立明回到家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把麦粒，他顺手放进了家里装麦子的口袋里，麻利地将堆在院子里的一袋袋的麦子，摞在屋檐下的廊沿上。

        屋子里，李素娥已经把碗筷摆好了，全家围坐在一起吃起饭来。灯光昏黄，有许多的小虫子在灯泡的周围飞来飞去，吃饭的时候，杨立明和他爹不时用手赶着这些小飞虫。

        “立明， 你该娶媳妇了吧，给妈说说你看上那家姑娘了，妈找人给你说说去！”

        李素娥眼巴巴地看着儿子，其实她知道儿子的委屈，儿子和方怡的事村里早都有人告诉她了。早几年，她很鼓励立明和方怡交往，她心里喜欢方怡乖巧、大方，很懂礼貌。

        每次方怡来家里玩，她总是忙前忙后的做一桌子菜，真心地招待这个惹人喜爱的姑娘。方怡也很善良，总会静静地在旁边帮忙，不太言语，可也不拘谨，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些家常话。反倒是自己的儿子，象不在自己家一样，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总是傻笑，眼睛跟着方怡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真心喜欢这个姑娘。

        立明一直闷头吃饭，没有言语，李素娥本来想开解开解杨立明，看到他这样，也就不再言语。才七八点钟，窗外已经静悄悄的了，伏在草丛里的各种虫子的开始了一天的交响乐，声音此起彼伏。多么宁静的夜！

        方怡学习很好，是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已经结婚嫁到城里去了。丈夫是一个政府工作人员。她心里真心地爱着杨立明，可是哪一个跳出龙门的人还愿意回到农村来呢，于是她选择放弃了杨立明，尽管心里有很多的舍不得。他们在一起谈了八年的恋爱，有许许多多难忘的事。

        上中学的时候，方怡是个活跃分子，学习很好。只是农村的孩子，没有英语磁带，英语总说得乱七八糟，夹杂着地方的口音。所以英语课上，大家谁都不发言，等着听别人的发言，然后把这当作一种笑话，互相打趣，可是杨立明总敢大胆的发言，虽然发音并不标准，课后总会惹来一阵嘲笑，可是他并不在乎，这让方怡很佩服。

        后来，老师调他们坐了同桌，接触多了起来。杨立明出去玩，总是会给方怡带回来许多新鲜的玩意儿，有时候是几朵野花，有时候是几颗野枣，方怡很开心。同学们都说他们在谈恋爱，方怡也发现自己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跟随杨立明的身影。看到他看自己，心里就怦怦乱跳，脸蛋发红。

        男孩子中学的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很多人偷着学抽烟。有时候，杨立明也两个指头夹着烟，神气得在方怡面前，吐着烟圈，好像自己是个大人。有时候方怡看他，他的神情特别不自然，脸一下子就红了。方怡发现了这些，越发觉得他可爱了，常常打趣他。中学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快乐，结婚以后，方怡常常回想起那时候的日子。

        他们真正的恋爱是在方怡上大学以后。那时候，她刚刚进入灯红酒绿的城市，对一切感到陌生，茫然而无所适从。于是，她常常给杨立明写信，在信里写自己的苦恼，写自己的快乐，杨立明就象是她的主心骨，有了他的来信，他的开导，才让她渐渐找回了自信，适应了城里的生活。

        杨立明是一个不太言语，但很用心的孩子。他很执著的喜欢着方怡，没想过他们还会分开。

        那时候，方怡在城里上学，他们并没有约定，可是每到星期六，杨立明会早早到路口接她，帮她拿行李。有时候，方怡有事不回来，他就可能从早上一直等到天黑。记得那时候，李国梁总是会在村口看见杨立明，有时候站在路口，有时候站在路边，总是不会远离方怡回来的方向。从旁边路过的人也会跟他打招呼，他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着遮掩，因为那时候还小，怕村里人笑话。

      杨立明经过一年的复读，和方怡考到了同一个城市，才光明正大地谈起恋爱来。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