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童话 | 小货郎和他的开心魔法豆

自然童话 | 小货郎和他的开心魔法豆

小货郎其实不小了，他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几十年，不知不觉已经成了一位老爷爷。

人们依旧叫他小货郎，因为，虽说他年岁长了，身材依旧是瘦小的，也因为，虽说挑了一辈子的担子，他的生意依旧是小生意。

他每天一早起来，挑着担子埋头赶路，一边走一边欢快地唱着：

“我是货郎我买卖忙，

夜眠虽迟鸡鸣起床，

一根扁担挑江山哪，

挑夫的歌声传四方。”

累了，他就停下歇歇脚，再掏出干粮啃上几口，随手喂喂沿途的雀鸟虫鱼、猫猫狗狗。方圆几十里的小动物没有不认识他的。平日里，听见他嗒嗒嗒的脚步声，村里的老柴狗头都不抬一下。

他卖的东西不多，针头线脑、洗漱用品、锅碗瓢盆、瓜子花生，大概也就这几样，除此之外，他腰间的单衣口袋里总会装着一把开心魔法豆，作为搭头。谁若是买了东西，小货郎准会用两根被烟草熏得灰黄的右手手指，打斜插进口袋，笑嘻嘻地费力地摸索出一颗魔法豆，送给他，不会多给，也绝不会忘给。这时，他会得意地唱着：

“开心豆虽小魔法很大，

货郎我口袋里才有它，

送你一颗你别嫌少啊，

握在手里烦恼能放下。”

他算不得一个有天赋的生意人。他的生意没有做大，没有做强，永远是一根扁担，两个箩筐，不多的货品，带着烟草味的魔法豆。得了魔法豆的人无比快乐，孩子们都是蹦蹦跳跳回家的，大人的脸上也洋溢着笑。那时候，人们对小货郎魔法豆的依恋和痴迷，甚至超过了对他的货品。

后来，差不多村村都开起了小卖店，那几个买了他一辈子东西的老主顾纷纷当起了店老板。在小卖店里买东西是没有开心魔法豆赠送的，可是人们似乎也不太计较，小货郎觉得，他的生意明显不如以前了。

“人们都急着过日子，心情早都顾不得了。”他无奈地苦笑着，挑着担子走远了。

生意变得越来越差，他每天需要挑着担子走上好几十里，直到双脚磨出血泡，才能把东西卖完，他不开心起来。他的歌声充满了忧伤：

“人人忙来都健忘，

  心情好坏懒得想，

  缝衣服的老大娘，

  咽口水的小儿郎，

  你们为何把身藏，

  我那开心魔法豆，

  揣在兜里不见光。”

他嘶哑的嗓音，就像枯枝迎风颤动，他简短的唱词，如泣如诉。总之，他的一番吟唱，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听得枝头的鸟儿都落泪了。

这天，小货郎挑着担子又出门了。他打算爬上山顶到呱呱村碰碰运气。

呱呱村他从未去过，只听说乱石悬于当空，荒草和荆棘丛生，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勉强容得下两人擦肩而过。

小货郎挑着担子来到山脚下，抬头眺望，只见这座山高耸入云，山顶笼罩着一团浓雾，怪石、小路和人家都看得不甚分明。

路远且险，他有点犹豫了。可是，货都挑出了十里，哪有再挑回去的道理？他决定上山走一趟。

路很窄，路两边是一人高的荒草丛，小货郎只能一侧肩膀挑着担子，两只胳膊一前一后，紧抓着箩筐，防止它左右摆动时被草丛绊到。他一边走一边吃力地唱着：“

小货郎我爬高山，

嗨哟哟，嗨哟哟，

那怕路远多艰难，

嗨哟哟，嗨哟哟。”

他的腿打着颤，胳膊也酸了，汗水浸透了衣服。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骂着：

“荒山野路累死人，

嗨哟哟，嗨哟哟，

打死不来第二回，

嗨哟哟，嗨哟哟”

终于，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到达了山顶。

一个放羊的女孩凑到筐前，指着筐里一个红色的带盖子的管状塑料盒子问：“那是什么？”

“这叫牙具盒，刷牙时候盛水用，刷完牙可以装牙刷牙膏。”小货郎疲惫地瘫坐在地上，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回答说。

“真漂亮啊，我要买。”女孩怯怯地说。

小货郎懒洋洋地弯下腰,拿起一只盒子，突然，他愣住了。只见红色的、镶着金粉的塑料盒正当中爆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怎么搞的！”他一边嘀咕，一边把这只坏掉的盒子丢在筐子的一角。

他再拿起一只，打开包装，竟然也是破的。

小货郎顿时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像是要炸开了，紧接着，他翻看所有的牙具盒，发现已全部爆开，无一幸免。

“出门时候还好好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货郎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发出一声绝望的干嚎。

“老爷爷。”牧羊女孩喊了一声。

“不卖了。你走吧！”小货郎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女孩站着，并没有动。

“走走走，别看了，还愣着干啥，你没见过倒霉样啊？”小货郎没有好气地说。

“今天我生日。”女孩的声音很细，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

小货郎的嘴动了动，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忍住了。他慢慢起身，用两根手指，打斜插入上衣口袋，掏出一颗开心魔法豆，递给女孩，说：“喏，这是魔法豆，握在手心里就会变得很开心，愿你生日快乐。”

女孩接过魔法豆，托在掌心，目不转睛地看着，很快，她的眼睛湿润了。只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出来，再顺着鼻梁两侧往下淌。

“喂，丫头，这可是我第一次拿开心豆白白送人，你咋还哭上了？难不成，我魔法豆失效了？”小货郎紧张地问。

“你一个不开心的人，怎么给得起别人开心豆？”女孩哭着说着，抽抽嗒嗒声不绝于耳。这是小货郎第一次面对哭鼻子的顾客，他手足无措。

只觉得心里一阵烦乱，他就挑起担子逃也似的下了山。

“这辈子，我头一回用魔法豆换来顾客的哭声，真是糟透了。”他边走边叹着气。女孩的抽泣声不断地在耳边回响，他心情坏到了极点，“都是因为这鸟不拉屎的山，绝不会再来了，绝不！”

小货郎挑着满满的一筐货物回到家。

送人一辈子开心豆的人怎么能见得人哭呢，他开始坐立不安。

他不由自主来到仓库，翻箱倒柜找出两只红色的牙具盒，就和小女孩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小货郎把其中一只装进口袋，出了门。他已经忘了自己“绝不再上山”的誓言。

这次他没有挑担子，上山顺利多了，可是，快到呱呱村时，只听见口袋里“怦”地一声脆响，闪着金粉的牙具盒，好端端地又爆了。

由于离耳朵近，这一声他听得非常清楚。

“见鬼！”小货郎无力地依着路边的巨石坐下，反复琢磨着这件怪事。

太阳一点点西沉，牧羊女孩的生日也快要过去了，这让他非常焦急。

正在这时，一只小鸟飞过来，轻轻落在他的脚边。

“走吧，小鸟！今天可没有吃的喂你。”小货郎难过地说。

小鸟拍拍翅膀，唱道：

“老爷爷你别着急，

盒盖盒身能分离。

盒里气压非常高，

山上空气压力低，

爆掉都有原因的。”

“嗯，有理，有理！”小货郎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站起来，跌跌撞撞下了山。

在仓库的角落里，最后一只红色的、镶着金粉的牙具盒静静地映着夕阳。这次，他拆开包装，一手攥着盒身，一手攥着盖子出发了。

他的脚步轻盈欢快，口袋里的魔法豆上下弹动着碰撞在一起，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待天色完全黑透时，小货郎终于赶到了牧羊女孩的家门口。他兴奋地唱着：

“小姑娘呀莫伤心，

  你的愿望已成真，

  红色盒子闪金粉，

  和你生辰最相配。”

牧羊女孩听到歌声，连忙丢下饭碗，夺门而出，在父母的陪同下，她接过红色的牙具盒，接过小货郎递过来的一颗带着烟草味的黑豆豆，她咧着嘴笑了——这是开心魔法豆，快乐的小货郎兜里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