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淼淼
高中准备开学了,在遥远的省城,我住校。所以没有办法再日更了,最后写一篇小说,以后的就周更吧。

初识Mr.Rabbit,便是在这样一个不疾不徐的十二月。
冬天的冷意倏地窜进鼻腔,像是夹杂着风与雪花,融成一片透彻心扉的冰凉。寒夜的余味在四周沁漫开来,只是觉得很冷很僵,于是不停地搓手。
Mr. Rabbit走过来拍拍我的肩,笑着说:“这么一点点冷,就受不了啦?”
“没……没事。”
许是最近冷雨甚多的缘故,我莫名觉得我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怎么了?
“准备一下,我们出发了!”

一、逃亡与流浪,一个有风,一个无风
笼盖寰宇和大地的星空,黯然中流露着蔚蓝的幽光。星光下澈,仿佛是进入深邃的时空漩涡,粲然而神秘。
那震撼人心的美丽简直叫人说不出话来,默然地,只剩身体在被颠覆,盘转。眼前宛如出现噙满泪水的眼睛,和晶莹的泪花。
我喜欢叫他Mr. Rabbit。中文里,就是兔子先生。
而他喜欢流浪。于是我便常常要跟着他,去千里素裹的冰天雪地,去丛林深处探寻洞穴中的秘密,去拨开荒漠与金字塔的扑朔迷离,去吹响草原上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长笛。
是了,Mr. Rabbit永远是最潇洒的、我最崇拜的那一个。跟他相比,我真的很渺小。
——所以当我说出想要逃亡的意愿时,Mr. Rabbit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光,幽幽地,灼灼地,像个邪气的老女巫。
我们约定好就在这个时辰,一起疯狂地逃亡。
十二月的风将我带到这个世上,而这一刻的风,便好似骄傲的重生。
真的。我觉得我身上时刻绷着一根紧张的弦,酸胀、苍白、无力。
我甚至能想象出以后的我会因为学业而多么歇斯底里的狼狈,就像窗外偃卧着将要枯萎却还在纠缠的老树,总有一天它会死亡,我想。
于是我想逃避烦人的功课与无奈的学校,他想逃避喧闹的都市与不为人知的烦恼。我们要一起逃亡。一起。
有时候,逃亡与流浪,一个有风,一个无风。
我一路狂奔到约定的地方,苍白的阳光此时激动地洒在我的身上。
鞋子飞踏过林子里厚厚的落叶,叫出窸窸窣窣的呻吟,像风破裂的声音。我准备好了一切。我好似马上就能飞走。这样,一切都不在了。
但是,他没有来。
我等了很久很久,无情的大风将我的发丝拨乱,然后我又垂下头捋好我长长的辫子。一次又一次地,但是Mr. Rabbit依然没有来。
空气似乎很轻,轻飘飘淡淡然地从我的脸庞划过。风像海浪一样源源地涌来,我觉得耳膜有点痛,充斥脑子里的却是杂乱无章的嗡嗡声。
像是没有信号的电视机,无尽的黑白错杂让人绝望。他大概,遗落在了这铅色的风里。
我想,他说不定是有事情晚来了呢?

二、有些事情,我们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晚上,Mr. Rabbit很狼狈地赶来了,脸角上有隐隐约约的狰狞的血色伤痕。
“对不起。”他什么都没有解释,灰扑扑的脸上缠绕着疲惫。他的一对长耳朵已经耷拉下来,没精打采的。
作为对我的“补偿”,他带我去了他住的树洞。
这树洞很大,里面昏昏沉沉的,有夜虫的长鸣将宓静撕开一条缝隙传到洞内。
几盏萤火虫的灯随意地摆在简陋有质感的木桌上,既望之日浑实而又稀薄的月光微微地透进洞来,月光如纱如雾转朱阁、低绮户,月明人倚楼,如是水自流。
我能闻到树木的朴质的暗香,馥郁般缓缓地弥漫。这树洞,就像他的性格,缓缓、安静、未知。
“挺不错的啊。”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这才发现Mr. Rabbit的眼里好像是爬满了狰狞的血丝,似乎是未眠。
于是一切都急急的慌慌的,我甚至是要把我的整个自己都吼出来。
“你究竟怎么了?”
“……”
“为什么不一起逃亡?为什么不来?”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们也无可奈何。”
于是我停止了质问。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空白的沉默。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他说,时间是条河流,从新生的那一刻开始便流淌不息着,永远闪耀着光芒。我们无可奈何。
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在岁月的掩埋下,湮灭于尘。
是吧?

三、给予我 并不孤独的奢望
很明显地,我在和Mr. Rabbit再一次去流浪的时候,话少了很多。
我沉默,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他不说话,会不会是因为,不敢面对我呢?
终于,他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开口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我显然是走神了,Mr. Rabbit在说什么我都恍恍惚惚地没有发现。
他长叹一声,像对顽皮的孩子般无奈:“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我们这次去的,是欧洲的教堂。窗上是繁复美丽又精致的彩色花纹,我边走边想这些是什么图案。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窗斑驳陆离地投射进来,白色的雕花栏杆充斥着未知的故事,如同精致的齿轮的雕琢,完美得丝毫不差。
而我嗅到的,却是不自然的华丽与气派。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么一个地方?这算流浪吗?我不喜欢没有自然的流浪。”我跟在Mr. Rabbit的身后,不停地质问着,疑心着。可是他很沉默。就好像星星,明明是离我那么遥远,却依然给予我并不孤独的奢望。
然后Mr. Rabbit突然转过头来,很认真地问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吗?”
“相信吧,毕竟总是要抱美好的期望啊。”
“希望上帝能保佑,愿万事胜意。”
他咧开了嘴,眼角笑起来弯弯的,尽数是棉花糖般的温柔。
我终于知道,我其实并不了解Mr. Rabbit,即使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渺小的我,流浪的步伐,还没法停下。

四、想放肆痛快 地 哭一场
下一次再见到Mr. Rabbit时,已经是早春了。阳光正好,暖意融融。
春天的微寒像墨水一般浸润了一切,一切都是如薄荷糖般新新的,恣意地挥洒水灵。
他竟然,在喝酒。
我从未见过他喝酒。这是怎么了?
Mr. Rabbit修长的手指迷迷糊糊地敲着酒杯,然后“空白”地一饮而尽。
他的嘴角没有沾到一滴渗出来的酒。但是他又一次猛地把酒灌进喉咙,像是在很机械地逃避些什么。Mr. Rabbit的脸清瘦苍白,没有丝毫皱眉,亦是没有笑矣。
他的眼里好像浸着痛苦,但又好像是深不见底,就像杯中的酒一样,酒精已经完全融入水里,散发出捉摸不透的醇香,可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终于,他惨白的脸上裂开一条缝,Mr. Rabbit恍恍惚惚地笑着。真是“酒后吐真言”啊,醉酒的他断断续续地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Mr. Rabbit失约的原因是我。他帮我处理了找上门来的歹徒。是的,我和他流浪时之前得罪过他们。
我不知道他在和别人拼命,我不断地想象着,幻化着,清瘦的他独自面对着恐怖的刀光剑影,手上的伤口,背上的疼痛都化为不可遏制的冲动,在无尽的黑暗中。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狭长的裂痕不断地渗着血花的痛苦。只是我当时,并没有看见他身上遍布的疤痕。我觉得好头痛。所有的慌乱在顷刻间崩塌、封冻、渗骨,仿佛瞬间的湮灭让死寂在耳畔和眼前歇斯底里地咆哮……
我有种想哭的冲动,想放肆痛快地哭一场。俶尔间感觉,我矫情得像是一个小男朋友快要死掉的小女生。哈哈。
他为什么要喝酒?是消愁吗?该消愁的,是我才对吧?
他好似是着了魔般,缓缓地闭上如澄澈碧水般的眼睛,只剩两行清泪。
但我却感到他似乎还有些幸福,单纯得就如那皎洁的月光,这个时候的他,也许才是我最铁、最崇拜、最真实的兔子先生吧。
不过那个十二月的Mr.Rabbit,你还在吗?

五、十二月过去了的 新生
于是我们的关系很快地越来越铁,仿佛世上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斩断我们之间的友情了。
尽管,我总是那样渺小,他总是那样伟大。是了,既然相遇,就别离去。
我们这次去的是月球。
Mr. Rabbit不知从哪搞来了一整套登月装备,不仅设备齐全,而且高科技,满满的机械质感。
我们就像电视上的宇航员那样,穿着虽然厚重但是在我看来酷毙了的宇航服,兴奋得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满天乱飞。
仿佛是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我们终于抵达。月球上坑坑洼洼,那块块的月陆月海仿佛陷入覃思。
但我总是幻想,这里就是浪漫的嫦娥奔月、神秘的吴刚伐桂故事的起源。我好奇的眼睛探望着四周,这是全新的世界。这就是新生,十二月过去了的新生。
我好像看见那颗蔚蓝而又亲切的星,停驻在千寻百转的星弦。
它怀抱着优雅环形轮廓的海洋,和连绵清晰的挺拔山脉。它好像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近、渐渐地越来越大,渐渐地靠近这里的夜空,如若触手可及。
我看见深蓝玄秘的海湾,芊绵森林包裹的峭壁,以及每一棵就像一直在我身边要伴随我一生的树,都像在我眼前不断地抽芽疯长。
甚至我家窗外那棵濒死却坚强的老树,此时高大而宏伟,每一枝每一叶都因生命的激动而不断发颤。
它们沿着岛屿的弧线不断地蜿蜒出去,陆地贯入海洋,目送推行着静谧港湾里的洋流渐行渐远。如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看得痴迷了,许久才想到该回去了。Mr. Rabbit仿佛也看得流连忘返,我叫了他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可是等到进舱,他蓦然站住了。
他用无线电设备跟我通话:“我不跟你走啦。我累了,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待着了。”
我想挽留他,话还没有说出口,Dr. Rabbit就伶俜地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就那样,右手半举着,挥动在月亮上神秘的广袤里,嘴唇轻启,呆呆地说着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再见”。

六、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你相信这个世界里,真的有Mr.Rabbit吗?
我信。
再回到地球,仿佛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很美好,很美好。
我的Mr. Rabbit好像一直还在我身边啊。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那首歌: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的家在哪里啊
妈妈笑着回答 月亮是兔子先生的故乡
小孩子问妈妈 兔子先生咋不回家
妈妈笑着回答 流浪是兔子先生的特长
小孩子嘟着嘴 说兔子先生怎么不听话
兔子公公 兔子婆婆 会想念他 会担心他
小孩小孩轻声说 啊兔子先生请你快回家
最爱你的爸爸妈妈 在那远空,盼望你啊
兔子先生笑着说 啊小孩小孩我也会想家
但渺小的我 流浪的步伐 还没法停下
……
十二月是结束,也是开始。
我总是记得你的亮幽幽灼闪闪的目光,仿佛一直在不肯退缩地倔强地飞行着,朝向那个远方永不停息。我们总希望的。
我的Mr. Rabbit,你说是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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