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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孙女俩拍手唱着生日歌，庆祝她五十岁生日。望着孩子们可爱的脸庞，她开心地笑了，低头吹灭蜡烛，一把搂过孙女，连声说："谢谢！谢谢！”一旁的儿子、儿媳也满脸笑容地随孩子们喊着：祝奶奶生日快乐！
吃罢晚饭，儿子一家离去，家里重归寂静。洗脸时，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发现额前，两鬓已满是白发。家人们曾劝她去染黑，她却懒得去，她觉得看上去老些或年轻些又有什么区别呢？比起这十几年来受的罪，多几根白发算什么？
那年，大儿子十二岁，小儿子十岁，丈夫出车祸死了。噩耗传来，正值中午，阳光炙热，蝉鸣阵阵，后来每到夏天听到那蝉鸣，她就心慌。从此她一个人靠种地，打零工养活孩子。农作物来不及收，常烂在地里，打零工累到浑身散了架似的，到头来还被拖欠工钱。
后来娘家人助她开了家便利店，店里生意刚好一年，伙计却卷了一大笔进货款跑了。娘家人怪她，怀疑她与伙计有染，不然那么大笔的生意何以让伙计去办。大哥因帮她担保借钱受连累，被大嫂一直责怪，最终夫妻感情破裂，离了婚。父母将这一切都怪罪于她。
最终她一个人咬牙扛下了所有。俩儿子终于长大了，大儿子经营着另一家分店，小儿子正在上大学。生活如拔云见日一般，正充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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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一条微信弹出：“老板，今天的事，谢谢您！”她一看是老李发来的。今天搬货时，老李不小心弄碎了两瓶酒，值好几百，她虽心疼，但还是原谅了他，她知道他家的境况。
老李是店里的兼职司机，主要负责接货送货搬货的工作。五十刚出头，离婚好几年了，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负担很重，同时打三份的工。平时干活勤快，来店送货搬货，总是顺带整理废纸箱，帮忙摞得整整齐齐，捆绑好放在店后一角。所以她对老李印象颇好。
她拿起手机，回了微信：“小事情，不要放心上。明天记得早点到店帮忙送货到大洋镇。”老李回了个表情包：一只动画猫举个冰淇淋，“嗯嗯 ”地不住停头。 她看了忍不住笑。
第二天，她刚开店门，他就来了。她笑着招呼他：“真早呀 ！”他举举手中的袋子，说： “顺便给你 买了早饭”。她心里一暖。她列出要送的货单，打包货物，他把它们一一放到车上，他们忙着，不说话但配合得十分默契。不一会儿，店员小王也来了，看见老李就问：“李哥，你父亲手术费凑够了吗？不行就上微信水滴筹吧。”老李应道：“够了，够了。”
晚上，她给老李微信转账三千元，尽管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十几天。老李回信：怎么这么早发工资？她回：老人治病要紧。过了一会儿，他收了钱。回复：谢谢！
从此，老李来店的次数多了，帮忙干活更勤快了，店里的小王似乎也把他当自己人，叫他忙这忙那，打扫卫生、摆货、取货、到仓库调货，他俨然成了一名全职员工。
闲下来时，多嘴的小王就笑说：“老李，你追我们老板吧，我觉得你们正好一对。”她听了笑着骂小王：“我都当奶奶的人了，你少开玩笑。”她抬眼看老李，老李也正望着他，她的心微微动了，仿佛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老李笑说：“我怕是追不上，我的皮卡车太旧了。”三人一齐哈哈笑了。
老李来得更勤了，常为她买早饭。她病了，他送她去看病。他们的微信聊得也更常了，她也开始用上各种表情包。她突然感觉生活变得有滋味了，她决定抽空，把前额的头发染黑。
那天，他送货去梅村，她同去收货款。恰逢梅花盛开，漫山遍野的白花吸引了不少的游人，老李建议去看看梅花，她同意了。那天他为她拍了许多照片，她感觉十几年来从未这样开心快乐。空闲时，她常翻看这些照片，连小王都说：“老板，你现在也快成机不离手，低头一族了。”
那天她刷朋友圈，一看老李发的，正是他们同游梅村的照片。九张照片，正中间是他俩的一张合影，照片上她和老李站在一棵老梅树前，盛开的一树白花衬着穿红衣的她，人显得格外精神，仿佛年轻了许多，而她身旁的老李也是一脸的笑。
同游者合照一张，算常事。没想他却用来“作文章”。配文：愿与你共度余生。她的脸一下红了，心里有些慌，有些高兴，又有些生气，气他不说一声就发朋友圈。犹豫了片刻，她伸指点了个赞。随着小红心一闪，她的心跳似乎也加快了。她觉得她好像答应了他什么。随后老李竟给她发了个"么么哒”的表情，她对着手机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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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一天，大儿子打电话来了。劈头就是一句：“妈，你和那个老李怎么回事呀？你们同游梅村的照片，都发朋友圈了。”
“我上门收货款，顺便和朋友一起看梅花。”她心虚地解释。
“你自己看照片吧。”儿子挂了电话。嘀，儿子微信传来一张照片。她点开一看，正是她和老李的合影。
晚上大儿子回家了。直说：“妈，我不赞同您和老李好，您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再婚？”她听了，心里一凉，说：“不是也有老人再婚吗？”“您看看老李是什么人？开辆破皮卡，接零活，跑乡下，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要上养老人，下养小孩，你和他结婚图什么？”
“图什么呢？”她想，“现在她是不愁吃穿了，她图的是有人说句暖心的话吧。”但这话她要怎么和儿子讲呢。
“您要是太寂寞，我们再搬回来。”儿子道。
“算了。”她淡淡地说。儿媳正是因为不习惯和她同住才搬走的，何必再难为她搬回。
两天后，七十岁老母亲给她打电话，不容她说话，就一通责骂：“秀儿，听说你要再婚？你都当奶奶的人了，还结什么婚，别给孩子们丢脸了。你要小心被人欺骗，刚吃上几天饱饭你就忘了当年受的苦了？”
“可是，大哥再婚，你不都同意吗？”她说。
"你哥，是男的，不一样！总之你绝不能再婚。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母亲生气地说着，挂断电话。她也生气，心想：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呀。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几天后，她给老李发了微信：我们店另请了一位司机，下个月请你不要来了。老李回了两字：收到。那一刻她觉得这俩字无比沉重。
从此，她再也没见过老李。转角遇到爱，但她却无力抓住这幸福，除了沉默，别无选择。夜深人静时，她也曾想：自己这辈子究竟为谁而活？但白天来临时她又无法去寻找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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