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普照大地,古朴的小镇苏醒,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
一阵清脆的琴声传来,如丝丝细雨,缠缠绵绵。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远处走来,身着白色盘扣复古唐装,脚踩黑色传统老布鞋,身姿挺拔,步履稳健,神态从容。
老人身前有一把月琴,琴脖短小,音箱圆形,挂在怀中,仿佛抱着心爱的女人。他一边走,一边弹琴,左手灵活地按弦,右手不急不慢地拨弦,悠悠的琴声从他怀中传出,悦耳动听。人们仿佛陶醉其中,琴声所过之处,喧闹声也退居一隅。
“白老头,今天有点晚啊。”早餐店老板在门口与老人打招呼。
老人脚下不停,手上也继续弹琴,只淡淡回一句“起晚了”就飘然而过。
老板见惯不怪,旁边的客人却好奇了,问老板:“这人是谁呀?还边走边弹琴。”
“嘿!看你面生,很少来吧?”老板继续说,“这白老头可是咱这条街的名人,听说以前是个音乐家,五年前来这里定居,只要不下雨,他每天都边弹边走从这里路过……”
白老头耳聪目明,老板的大嗓门声音自然传到他耳里,类似的流言他听得太多,从不放在心上。
自从定居此地,白老头除了外出弹琴,很少与人交流,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僻,又因他的高超琴艺,博得大家的敬仰和亲近。这么矛盾的一个人,关于他的传言从不少。
悠扬的琴声随着白老头远去,渐渐消散,街区又开始热闹起来。
距离街区不远有个景色优美的小公园,园内有个小湖,湖边有座两层的小亭子。白老头坐在亭子的二楼,神情忧郁,对着湖景,循环往复地弹着同一首曲子,无尽的思念,蔓延开去。
公园里每天都有很多退休的人来这里散步,消磨时间。有些志同道合的老者相聚在公园的湖边广场,有练舞的,有排演的,好不热闹。
这群人中,有一个活跃分子,叫黄岚,比白老头年轻一些,曾经在乐团当过场务人员,前几年才退休。
刚退休时,黄岚雄心壮志,组建了一个老年乐团,还得了政府宣传部门领导的重视。只是乐团组成后,大家资质平平,表演都不尽如人意,黄岚着急却无能为力。
白老头第一天出现在公园里,黄岚就盯上了。别看大家都叫他老头,白老头只是白发如云,总是一身白衣。其实他不算老,而且气质超凡脱俗,颇有男人味。
黄岚单身多年,看见白老头,眼冒金星,心动不已。再听他的琴音,白老头明显是琴艺了得,才华横溢之人,如果两人结合,在乐团里就是双剑合璧,必定能让乐团创造辉煌。
因此黄岚特意打扮得美美的,选了人多热闹的时候,堵住白老头的去路,诚心邀请白老头加入她的乐团。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白老头抱紧怀中的月琴,一脸淡然地说没空,绕过她直接走了。
那姿势,那态度,在黄岚眼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不仅把她的芳心打碎,还狠狠地踩了一脚,两人从此就结了怨。
当然,这是黄岚的自以为是,每次她在白老头面前挑衅,批评白老头的音乐哀怨难听,白老头都不搭理她。后来,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只在众人面前暗地里讽刺白老头,众人也不搭腔,乐得看热闹。
“白老哥,你果然在这里。”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上亭子二楼,老者看到白色的身影,脸上一朵菊花骤然显现,笑容满面。
白老头手指一顿,琴声戈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来人,脸上露出浅笑,“是张旭先生,近来可好?”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取下月琴,小心地放到石凳上。
“好,好。白老哥的琴艺越发精湛呀,一首《真的好想你》情凄意切,深情感人,听得我都想落泪。”张旭个子不高,白白瘦瘦,看着那把月琴,真诚地说。
“先生过誉了,你弹的钢琴才是大师级别的,我这难登大雅之堂。”张旭是某大型乐团的负责人,曾招揽过白老头,只是妻子过世后,白老头无心事业,后来定居妻子的故乡,这个妻子曾经想回来却回不来的地方,度过余生。
三人坐下,张旭说明来意,他的孙子突然想学月琴,总是不得要法,想让白老头指导指导。
有人喜欢月琴,白老头是欢喜的,如妻子曾经所说,传统的乐器,应该传承下去。
白老头拿起月琴,小心地递给小伙子,让他先弹奏一曲。小伙子在月琴上也是用心学过的,否则张旭也不敢带来让大师指导。
白老头看得认真,听得仔细,从抱琴的姿势,到弹琴时手指的曲度、动作和力度,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一脸严肃,看得另外两人一阵紧张。
没多久,黄岚带着人路过亭子往湖边广场走去,远远地就看到楼上的情形,猜到是怎么回事,路过时故意大声地说:“有些人呐,徒有其表,不干正事,整天就会弹那些愁死人的音乐,你们千万别学……”
这话明显带着针对性,小伙子不明所以,张旭似笑非笑,却没说什么,黄岚的做派,他曾见识过。
白老头也没什么表示,正好他刚才说要弹奏一曲,演示给小伙子看。月琴回到白老头怀里,他习惯性地轻抚月琴的音箱,这才开始弹奏。
白老头先是急促地拨弄琴弦片刻,琴声犹如万马奔腾,听的人热血沸腾。突然,他手上节奏一变,旋律变得轻快活泼,一改平常缠绵的曲风。
张旭这回是真的笑出来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老头,心生佩服。如果他没听错,这首曲子叫《跳蚤之歌》,曲调被白老头改编过,却比原来的更加活泼明快……
夜里,白老头又出现在公园中。平常他晚上是不出门的,只有月圆之夜,白老头才会来到公园中,静静地看着圆月升起,《想念你的夜》在怀中传出,一遍又一遍,仿佛要传递到天际,传到月亮上。
“月琴,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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