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紫禁城的秋意宛如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宫闱。御花园中,往昔盛极一时的繁花,在秋风的轻抚下,略显颓态,却依旧努力绽放着最后的娇艳,似在诉说着往昔的荣光。慈禧太后于暖阁深处,斜倚在那张雕龙画凤的软榻之上,她保养得宜的玉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柄新得的苏绣扇子。扇面上,绣工精湛的花鸟鱼虫仿若活物,可慈禧的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那空白之处,心中陡然涌起对诗词墨香的浓厚兴致。
“传张之洞进宫,哀家要他给这扇面题些诗词。”
慈禧太后朱唇轻启,那声音虽轻柔,却似一道不可违抗的谕旨,在宫闱的回廊间悠悠回荡。
不多时,张之洞身着一袭官服,匆匆而来。那官服的褶皱在匆忙赶路中愈发明显,却难掩他通身散发的儒雅不凡之气。踏入宫殿的刹那,他迅速整了整衣冠,而后跪地行礼,声音清朗如钟鸣:
“臣张之洞拜见老佛爷,愿老佛爷凤体安康,福寿绵延。”
慈禧太后微微抬手,似带着几分慵懒与随意,说道:
“张之洞,听闻你才学出众,书法更是一绝。来,给哀家这扇面题上些诗词。”
张之洞恭敬地接过宫女递来的扇子与狼毫笔,站在一旁的书案前。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微凝,脑海中思索片刻,决定以王之涣的《凉州词》一展才情。他轻提手腕,笔尖蘸墨,而后在扇面上落下一笔一划。他的字如行云流水,笔锋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洒脱,仿佛每一笔都倾注了他对大清的拳拳忠心与满腹才情。
然而,待最后一笔落下,张之洞的脸色瞬间如纸般惨白。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扇面,心猛地一沉,竟因一时紧张疏忽,漏掉了“间”字。他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
慈禧太后接过扇子,初时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眼神触及扇面,笑意瞬间如冰雪遇骄阳般消融。她蛾眉紧蹙,双眸中怒火如燃烧的火焰,声音冰冷得仿若能冻裂金石:
“张之洞,你这写的是何?莫不是欺哀家不懂诗词?”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听闻慈禧太后发怒,皆吓得浑身颤抖,扑通跪地。他们的身子瑟瑟发抖,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仿佛想将自己藏进尘埃里,生怕被这怒火波及。
张之洞强自镇定心神,他的内心如汹涌澎湃的大海,但他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平静。他迅速思索应对之策,须臾,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智慧。他向前一步,缓缓跪地,神色恭敬却不卑不亢,声音平稳且带着几分诚恳:
“老佛爷息怒,臣绝无敷衍之心。臣所写,实乃一首词。”
慈禧太后怒目而视,冷哼一声:
“词?哀家倒要听听你如何狡辩。”
张之洞微微抬头,目光中透着从容与淡定,轻咳一声,缓声吟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需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吟罢,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慈禧太后,眼中带着一丝期许与坦然。
慈禧太后听闻,微微一怔,蛾眉轻挑,重新将目光投向扇面。她细细品味着这重新断句后的词句,神色渐渐有所缓和。
张之洞见状,心中稍安,继而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味:
“老佛爷,臣这词中,‘黄河远上’勾勒出一幅雄浑壮阔之景,黄河奔腾向远方,似我大清国威远扬。白云一片则营造出悠然之境,寓意天下太平,百姓安宁。孤城万山山描绘出边塞的雄伟,我大清江山稳固如那孤峰屹立。羌笛何需怨,羌笛之声不再有哀怨,是因我朝恩泽四方,百姓富足,无需哀怨。杨柳春风,不度玉关,那杨柳舞动,春风岂有不过玉门关之理,象征着皇恩浩荡,遍及边疆。
慈禧太后听了他的解释,神色逐渐舒展,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嗯,算你机灵,倒是会巧言令色。”
张之洞赶忙伏地,额头轻触地面:
“老佛爷圣明,臣只是据实而言,不敢有半句虚言。”
慈禧太后微微抬手:
“起来吧。赏你些绸缎珠宝,日后莫要再如此粗心。”
张之洞再次跪地谢恩,起身时,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经此一事,张之洞在慈禧太后面前更受赏识,而他改诗成词的机智之举,也在宫廷内外传为佳话。此后,张之洞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继续以他的智慧与才情,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宛如一颗璀璨星辰,在大清的天空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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