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不管怎么样,晓南还是不忍心不管熙月,精心做了晚饭。
晓南心想,该和熙月好好谈谈了。他们默默地吃着饭,晓南给熙月夹了一块儿红烧肉,熙月赌气夹出来,扔进他的碗里。晓南考虑了考虑说:“熙月,我们别为一些小事生气了,行吗?你······”
“什么?这么说你是说我无理取闹了?”熙月不等晓南把话说完,就红头胀脸地嚷了起来。
晓南压住心头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别急,咱们先别吵,我和你谈点儿正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晓南不由惊讶于熙月的巨大变化了。这还是上学时纯情、娇羞的那个熙月吗?他看了她半天,想说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
“你倒是说不说?不说我洗碗去了啊。”熙月站起来,乒乒乓乓收拾碗筷。
晓南摆摆手,让她坐下,然后说:“你别急,我就是和你商量一下,看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熙月斜睨了晓南一眼,说:“哎呀,你什么意思呀,撵我走吗?我早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欢迎我来,是不是?你说啊?”
这句话仿佛正戳中晓南的软肋上,他不由急了:“你怎么这样,你还让人说话不了。你看你现在,简直就是个泼妇。我懒得再理你。”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但是,他的内心似乎是在逃跑,他觉得自己很心虚。
黄昏城市边缘,沉浸在苍茫的暮色中,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夜马上就要降临了。晓南漫步在城市的郊外,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庄稼快要成熟了,微风吹过,玉米叶子哗哗作响。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就要过去,晓南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座城市呆了近一年了。
他在郊区的林荫小道上慢慢走着,仰头望了望朦胧的夜色里深蓝色的天空,不由叹了口气。
这时,他看见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阿香。
阿香今天穿了一套米黄色的连衣裙,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挽着,没有化妆,淡淡的气质,修长洁白的小腿在微微的暮色里闪着象牙般的光泽,在她举手投足的动作里总能让人看到一些风尘和沧桑的味道。
晓南主动和她打招呼:“阿香,一个人转转吗?”
她轻快地笑着:“你也一个人?”
“是啊,我们又吵架了。唉,出来清净一会儿。”
阿香站住了,晓南也站住了。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晓南,然后一个转身,“走,正好我有点事和你说,一起溜达一会儿。”
他们慢慢地往前走着,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小路两边的树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么安静,安静的似乎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
“你——”两人不约而同同时打破了沉默。
他们都笑了。晓南住了声,听阿香先说。阿香说道:“本来不应该麻烦你,可是我觉得只有你最可靠。也没什么事,我换了份儿工作,暂时不在这儿住了,房我先不退,你有空去给我收拾收拾,可以吗?”
“这有什么,交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嘻嘻……你别贫,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是雪梅。”说到这里,阿香顿了顿,“我知道你对雪梅是真的关心,不过也很好奇,是吧?”
晓南点点头承认。她接着说:“雪梅真的挺可怜的,我们一起在这儿住了快三年了,情同姐妹,我看着她得这种病,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唉,人那,亲人又怎么样?”
晓南忍不住问:“她都得了这种病了,怎么她家人也不把她接走?”
“切,家人?”阿香撇了撇嘴,似乎不愿意回答晓南这个问题,而且明显带有对雪梅家人的意见。“雪梅回去治病了,前两天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出院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家是呆不下去的,又花了这么一笔钱,她还得还债。我走了,就把她交给你了,别人都靠不住。”
晓南看着她,却发现她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的脸都不由自主红了。晓南心头不由突突乱跳,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跨前一步,突然伸出手去,但是就在和阿香的手即将触碰的瞬间,他一个激灵,又把手缩了回来。阿香似乎一惊,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你——”她的眼中突然泪水盈盈。
她沉默地盯着晓南,看了足有一分钟,眼里的表情非常复杂,有怨恨、有失望、有委屈,甚至——有激动。晓南尴尬地别转身,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那股火焰顿时熄灭了。
“对不起,我······”晓南转过身,慌张地往回走。
“你站住!”阿香大声喊到。
晓南慢慢转过身。他看到阿香眼里含着泪,嘴唇微张,努力在使自己平静下来。他们就这样彼此静静地对望着,对望着······
也许过了很久,天已经彻底黑透。阿香终于说话了:“小周,我不怪你。但是,你不了解我的太多了,好好对熙月,别忘了我的托付。走吧,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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