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燕十三的第十五剑正划向自己的咽喉，谢晓峰在一旁，呆若木鸡，剑还在，人已傻。
刹时，一把菜刀从竹舍飞出，正中燕十三手腕。长剑落地，人亦傻。
“破铜烂铁都收起来，无聊回家弹琴，动静搞大了，要搞死人。”
“阁下是？”
“人”
“阁下的剑法？”
“我没有练什么精妙的剑法，不过想砍几根竹子罢了。”
“我的第十五剑，你怎么破的？”
“木鱼脑子。天下剑法，无非一刺一削。长刺长削，短刺短削，斜刺斜削，倒刺倒削。收放自如而已。鼓个气，就知道放什么屁，还用得着破？”
“十五剑，如何收？“
“人被剑带走，不知为什么？去吹箫弹琴吧。心魔才是魔。”
令狐冲捡过菜刀，冲屋里道：”盈盈，待我捉两只蛙，你且看看我的独孤削蛙法有没有长进。“
燕十三和谢晓峰二人在屋外杵了半天，天色渐晚。
令狐冲高声道：“剑意不是想出来的，是悟出来的。若继续苦思，是剑练人，不是人练剑。剑练人，终究练成贱人。快快进屋，不醉不休，便明白了。”
二人闻此言，差点被呛得吐血。细想觉得有理，便进到屋里。
三人不言语，自顾痛饮，只苦了盈盈。
令狐冲道：”盈盈，你先回屋休息。小令狐少沾点酒气为好。“
盈盈抚抚肚子，浅浅一笑，便进里屋。
谢晓峰道：”大侠，还望指点一二，你人剑合一之境是如何做到的？“
令狐冲白他一眼，道：”人剑合一？嗯，，贱人合一？使不得。自宫成为贱人中的贱神，我见得多了。“
谢晓峰道：”那你这是？“
令狐冲摆摆手道：”去他的人剑合一，破坏老子雅兴。我只知道天人合一，胸中有天地，剑随意遨游。人剑合一又怎样？岂知无剑胜有剑。“
燕十三暗暗心惊，道：“无剑胜有剑？”
令狐冲笑道：“高手过招，若不败，无非两点。一、剑意的境界，料敌破绽。二、剑指破绽，唯快不破。剑那么笨重，岂能最快。F=ma。练时用重剑，练刺、削，便是提高F、收放自如。战时无剑，草木最轻，方能使a最大。我无意伤人，不求胜，才练无锋重剑，无意中勘破此中奥妙。你二人，求胜心过重，说再多也是枉费心机。喝酒，喝酒。“
酒罢，酒意未去。令狐冲恍然中想起小师妹，趴桌上，酣然一梦。
此梦便是《神雕侠侣》，小龙女是心中的小师妹。杨过断臂时，扔出一把玄铁重剑，梦中自救。
2
翌日，二人邀来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与令狐冲相对而立。
片刻过后，西门道：“我败了。“
令狐冲淡淡道：”回家吧。“
西门吹雪：“我不知道败在哪里？”
令狐冲：“你太帅。”
西门吹雪道：”帅有错吗？“
令狐冲：”帅，从不缺情，却走无情天道。无欲无情，无欲则刚，看似没有破绽，实则。。。“
西门吹雪道：”嗷？“
令狐冲道：”天无情，地有情。你苦苦追寻无情，便是剑走偏锋。你每一招都没有破绽，但招与招之间，没有情的联系。一招胜不了我，便输。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西门吹雪叹道：”啊！“
令狐冲道：”啊什么啊。当年我九剑未熟之时，便与自宫的、无欲的交过手。回头想想，他们太慢了，变招之间全是破绽。你剑人合一看似没破绽，但你变招之际太僵硬。不动情，便不能随欲而动，死板。你的无剑和我的无剑，相差甚远。无情，使不得。回去好好待妹子，别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自然会领悟。“
西门吹雪走后，令狐冲叹口气，搓搓手，暗道：“太高冷，冷。”
3
不知何时，已被盈盈从身后环住。只听她道：”冲哥，还冷么？”
令狐冲转过身，握住盈盈的手，柔声道：“盈盈，你不在身边，便冷。你可得日日把我捂着。”
盈盈笑道：“孩子都几个了，还是没点正经。这几日怎如此多事？”
令狐冲道：“我去跟隔壁老李打个招呼，换个地方住去，此地已不清净。”
盈盈道：”我依你便是。“
令狐冲挑着担酒，绕两个坡，寻着正玩儿飞刀的李寻欢，拍手叫好，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李寻欢道：“独孤飞草，无招无虚实，只怕刀都发不出来。飞草第一，兵器第二。兵器谱，玩具谱罢了。心佛即佛，你心里的天下第一，我最清楚。”
令狐冲哈哈大笑：“今儿你我二人喝了这担酒，我与盈盈即另寻他处。相逢甚妙，终须一别。相聚缘消，别则缘聚。不别，何来相逢。“
李寻欢笑道：”今儿喝个痛快，我若如你般洒脱，岂不是无刀胜有刀？兄弟不必担心，我亦有我的逍遥。你有你的小师妹，我有我的林诗音。与你饮我醉；不饮，我自醉。这何尝不是一种洒脱。“
令狐冲取过一坛，抛向李寻欢，道：”妙极！“
4
冲盈二人一路游山玩水，途经白云城，偶遇叶孤城。
叶孤城一眼瞧出此二人身怀绝技，执意要比个高低。拔剑，拿架。
令狐冲直摇头：“你不会用剑，我亦不愿出手。“
叶孤城道：“有意思。”说罢即高高跃起，正是那一招“天外飞仙”，如青天白云无瑕无垢。这一剑形成于招未出手之先，神留于招已出手之后，以至刚为至柔，以不变为变。似雷神震怒，闪电一击。
令狐脚步轻迈，缓缓转身，剑随意动，剑意若擎天之水龙，散了震雷，更灭了叶孤城胸中寂寞。
叶孤城踉跄倒退，长剑拄地，惊魂不定，道：我这才明白，我从未真正见过剑。“
令狐冲道：“你以剑术第一自居，居的是寂寞，是无聊。无聊之人，使不好剑。“
苦涩涌上心头，叶孤城皱眉道：“你是怎么有聊的？“
令狐冲正色道：“剑本身有聊，比剑本就无聊。水适万物，非刚非柔，更非至柔，非至刚，乃至自然。自然本无刚柔之分，青天白云又如何。乾坤相兑，风雷是一变。一剑便破。剑，大大有聊。“
说罢，便一溜烟追赶盈盈，冲盈盈道：“婆婆，你头也不回地走，就一点不担心吗？”
盈盈道：“婆婆婆婆，你怎么又来了，，，那人若是美貌女子，当然担心。比剑，有甚么可担心的。蛙吃不腻，比剑，早已看腻，回头做甚。“
5
客栈院落，冲盈赏月。盈盈斜靠在令狐冲肩头，道：“冲哥，你现在是越来越能叨叨了，以前打完架，哪讲那么多道道。“
令狐冲哈哈笑道：“盈盈，你嫌我话多啦？“
盈盈道：“听你那么讲话，只觉得你老了，口吻变了，我们这辈子便又短了。“
令狐冲道：“婆婆，还有什么比一起变老更好的事情么？我那么讲话，是我又有所悟。“
盈盈眉梢一扬：“怎么？你这身功夫，还不够么？“
令狐冲摇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才领会，无武胜有武，能叨叨，绝不动手。你逛布店那日，我路过恶人谷，一剑不出，便把那些个恶人叨叨死了，救了燕南天。“
盈盈道：“哈哈，怎么不早讲给我听，怕把我也叨叨死么？“
令狐冲道：“叨叨也是功夫，知道怎么叨叨最叨么？”
盈盈笑得合不拢嘴，道：“怎，，么，，叨叨？“
令狐冲一脸严肃，正色道：“无叨胜有叨，无声胜有声。“
盈盈若有所思，道：“冲哥，这算什么新领悟。你向来说话没点正经，看似有声，实乃无声，不是一直这样么？“
令狐冲柔声道：“老婆，此生有你相伴，还有何所求？咱们回屋吧，于无声处下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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