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朝朝暮暮

卿为朝朝暮暮

一

我初入江湖的那天，携一身的莽撞懵懂，牵了一匹瘦削黑马，在江南似只蝇蛾乱撞。

白墙黑瓦，熙攘茶馆，潋滟湖光，还有相遇一点头，笑着就散了的人。

江南，美好得像个沉静带笑的姑娘呀。

我尚来不及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江南便下起了雨，轻纱薄雾似的，看不真切。

细雨染湿了一切，有人撑伞，伞面样式各异，有横鞘的红梅；亭立的夏荷；亦或潇洒的竹子……

细雨浸透衣衫，实在是狼狈。所有人见怪不怪，无人望向我，无人愿助我。

桥上有个着青色绣裳的姑娘，撑一把油纸伞。她轻摇慢步走过，裙裾摇曳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

她走过来，把伞撑到我的头上。

我们一起行到桥头，她忽地回眸，那笑便似金陵城夜幕的璀璨烟火，在我心头霍地绽开。

“公子在烟雨江南，不备一把伞可不成。”

在青山绿水之间，

我想牵着你的手，

走过这座桥，

桥上是绿叶红花，

桥下是绿水人家，

桥的那头是青丝，

桥的这头是白发。

直到系统提示，完成了一个成就[烟雨江南]，我才惊醒。

原来，这就是江南。

二

金陵的景致，合十七八女郎，持红牙板，缠绵悱恻地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长乐坊十里红绸，玲珑坊佳丽三千。

我去玲珑坊，进了点香阁，夜夜笙歌，只点那个叫琴可情的姑娘。

她给我讲她的身世，她的经历，她的苦衷。

她给我唱十八摸，也善弹阳春白雪。

她与我秉烛夜谈，也和别人共度春宵。

她与我在桥上见的有所不同，却又理应如是，那是个让我一看就心生欢喜的人，却也仅仅如此罢了。

可终有一天，我奉命前去中原天机营平乱。

“琴姑娘，我要去中原了。明日……就不必等我了。”

颠鸾倒凤罢，我看着她的长发，斟酌着还是说出了口。

“公子此去一别，还会回来吗?”

她起身，倒了一杯女儿红，递给我。

我笑着看她，直把她看得羞了低下头去。

我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所以没发现她低眉垂下眼帘，眸中的脆弱。

我始终没回答她。

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三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洲?

琴心剑胆的江湖大梦，谁都做过。中原的天机营，须关西大汉，抱铜琵琶，唱大江东去，剑斩楼兰。

我在中原待了五年，总在手可摘星的风雨楼，把酒临风，不思归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总成三人。

一日金乌高悬，我把剑入鞘，依旧牵着那匹瘦削黑马，走过洛镇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看到一对在酒肆老树下的情人。

男的叫王生，女的叫子山。

王生说: “我从未遇到向子山这样的姑娘，繁华三千，只有一人入眼。”

子山说: “王生说要带我去看川之西，海之南……”

我也想起了我的姑娘，她爱穿青衣，叫琴可情。于是我又回到了金陵。

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

缘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

唯独与你，

像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