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个天亮就把光明还我好不好?”
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落在笔记本上,是已经全盲的秀汁写的。
她用手在桌上摸了好久才凭借记忆找到了笔筒的位置,桌上的东西不多,一切都放置的很有规律。
她只需轻轻一拉,柜子边上的抽屉就打开了,最上边放着的就是她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前一页上写着,八月八日,晴。
那是她手术前的最后一篇日记。
如今又添了一篇,这一篇是她在全盲状态下写的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如果不是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秀汁很努力的想要写好,她用左手丈量了笔尖行走的距离,每个字、每一笔,都很慎重的落下。
可纵使如此努力,也无济于事。
这一篇的字和上一篇的字简直天壤之别。
可她看不到,她只满意的摸索着盖上笔帽,又合了日记本,小心翼翼的把笔记本放回柜子里,把笔放回笔筒里。
半个月了,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接受了她的眼眶里空空的事实。
是的,她瞎了,从一个健康的人,毫无征兆的变成了瞎子。
“秀汁,吃饭了!”
餐厅里喊她的是她的丈夫,男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秀汁觉得恶心。
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朝夕相伴的人,一夜之间失去了眼睛。
枕边人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天秀汁醒来四下漆黑,她分明摸到了自己眼角流出的血液。
她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世界颠覆了。
漆黑的世界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她的丈夫,和她结婚不足半个月的男人。
“阿汉,我不饿,你先吃吧。”
男人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过早的选择结婚。
说起来他们认识的真的不久,细数也不过百天。
秀汁摸回卧室的时候在床角磕了一下,她习惯性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算疼的那么突然,她也可以极好的控制情绪。
她冷静的摸着坐到床边的地上,把身体蜷缩,脑袋塞进膝盖。
这是她半个月里找到的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秀汁!”
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秀汁极力的控制身体,可她还是不自觉的发抖,没错她害怕这个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了,秀汁,乖!饭还是要吃的吗。”
男人走进,秀汁分明感觉到了压抑的气息。
如果是在半个月前她肯定以为这个男人实在关心自己,可现在,她清楚的明白,每次这个男人显出温柔模样的时候那一定是他在密谋更大阴谋的时候。
“诶呀,你看你怎么还抖了,是冷了吧。”
男人把秀汁从地上搀了起来,“地上凉,快起来。”男人一如既往的温柔音色。
秀汁的身体不自觉的向后躲,可男人的臂弯早以将她整个人囚禁。
“好啦,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吗,不吃就先不吃了,待会饿了老公再给你做。”
男人的音色平缓,就真的像是疼极了老婆的绝世好老公。
秀汁抖的更厉害了,她最终喃喃“不!不!......”
身体狂抖着,手一推,她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男人的怀抱。
“不!不要碰我!不要......”
秀汁重心不稳从床上摔到地上,她干脆跪下,像男人祈求着,“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男人站起身,一副故事越来越有趣的玩味模样,跳跳眉,“呵呵,有意思。”
男人弯腰,眸底盛满戏谑,“放过你,老公这么爱你,怎么舍得放过你。”
男人拿出一张纸,野蛮的往秀汁手里塞了一根笔。
“这!写上你的名字,快点。”
秀汁挣扎着,她疯狂的晃动手臂,胡乱间男人手里的纸被她打落在地。
如果此刻她能看的见,那她便能轻易的知道男人让她签字的之上分明写着“自愿捐献肾脏几个大字”。
她虽然看不见,但她大致想象的到,因为她的眼球就是这样没的。
秀汁极力的自保,她知道,这字无论如何不能签。
她疯了似的摸起地上的纸,三两下把纸撕得细碎,如此不配合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男人,男人扯住秀汁的头发,把她从床边拽到了门口。
“啪啪啪......”
一连十几个巴掌重重的落在秀汁的脸上,她那久久没能愈合的眼底又一次受到冲击,炸了般的疼痛让她深觉地狱般难挨。
猩红的液体从两个眼角无声的滑落,是血泪,是血液,是一个弱势群体无力的哀嚎。
男人打累了,这才放慢了速度。
嘴中却还在不停的说着:“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签不签?”
“不签是不是?还不签,给不给老子签?”
“我问你签不签?”
男人拳脚相加,秀芝早已痛的昏厥过去。
最后一丝神智,她分明听到门铃响了,她想喊出声,想说救命,可她什么力气也没有,只一下再到过去,不省人事。
或许,那门铃声是她弥留之际美好的愿景吧,不会有人来救她,怎么会有人来救她。
远嫁的她在这里无亲无友。
-男人被戴上了手铐,女人得救了。
是警察破门而入,因为女人在写日记时,用血写了“sos”
她每天都会从窗户偷偷往下扔写着求救信号的纸,半个月了,终于被小区的居民发现,有人报警了。
是警察救了她,也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医院的病房里,秀汁配合警察做着笔录。
男人的罪行没有一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秀汁的眼球找不回来了,这场遭遇让她的心明亮了。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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