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喜欢过的他,你还记得吗?
(一)
宛然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白月光,刚刚好照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睫毛微微地颤动,带着些怅然若失的味道。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地红的黄的落叶,光影斑驳,陆离交错。面目模糊的瘦高少年,把蓝底白条的校服也穿得别样好看。他站在林荫路那端,用力地朝她挥手:“林宛然,跑快点,要迟到了!”
宛然睁开眼睛,歪着头想了想,笑了。
时值盛夏,酷暑难耐。宛然为考研的压力所折磨,白天疲累地奔波于各种辅导班之间,夜里时常地梦见些零落散乱的人和事,醒来时多半是莫名烦躁的。
但这次,她笑了,笑得脸微微发烫。
窗外,一轮新月弯弯,皎白美好。
(二)
最恨的是高数!
报的是在业界久负盛名的老师的班。偌大的阶梯教室里,放眼望去,全是年轻的焦灼渴望的脸。
为免争座纠纷,为期一个月的教学,需要每十天抽一次签来决定座位,好赖全凭个人运气。第一个十天,宛然运气不错,第三排略靠右。
八月的阳光,热情洋溢得叫人无福消受。每每走进教室时,宛然的头发和衣服都已汗黏黏地贴着皮肤——好在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打扮才能见的人。
从小到大,数学课总是越听眼皮越沉。
“林宛然,好好听课!”被人猛地在肩上一拍,顿时清醒。抬起头,阳光照在同桌的他脸上,一片迷离的金,举起的拳头便悄悄收了回去。
宛然看着笔记本上歪七扭八的字,笑了。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概率论。十六岁那年的课堂,却是一点点重回的概率也没有了。
(三)
第十一天,重新抽签分座,宛然抽到的是倒数第二排。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斯文地骂了一句脏话。
第十二天上课,意外地发现,自己原先坐的位子是空的,迟到了吗?还是翘课?翻个大白眼:“浪费!”
课间休息,宛然很纠结:坐,还是不坐?
坐别人的位子肯定不对,但空着也是空着。所谓“窃书不算偷”,那坐个空位子更不能算偷了是不是?读书人的事嘛……把心一横,人来了再还回去,厚着脸皮说一句“同学对不起”吧。
旁边的女生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使宛然体味到什么叫“做贼心虚”。
如坐针毡地混了一节课,浑身地不自在。
一下课,宛然就飞速地收拾书包,逃一般往自己的倒数第二排跑。
哎?
“同学!同学!”
无奈地伸手去推趴在桌上的男生,怎么也不曾料想,反倒是自己去找别人讨回座位。
(四)
“林宛然!”
男生眯着眼,嘴角翘成好看的弧度,多像那夜窗外的新月一弯。
记忆里面目模糊的脸,与眼前明晰俊朗的脸,交互,重叠。
一瞬间,宛然觉得有很多很多话一齐涌上来,堵在喉头里,堵得难受,到最后,也只生生地憋成了一句:“啊,你也在这里呀?”
“对呀。”他挠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直在的。”
“哦。”宛然脑子木木地应了一声。
十六岁那年,漫天飞舞的碎纸片,班主任扭曲咆哮的脸,少年倔强委屈的眼,她也是这般地“哦”了一声,木讷又迟钝,懦弱又胆怯。直到身旁的座位空空地刺目,她的心,才渐渐感觉到,青春里不期而遇不能忘怀的,明媚的忧伤和甜蜜的疼痛……
“嘿!林宛然,快回座位上课啦!”他推推她肩膀。
“啊!对哦!”宛然如梦方醒,看到老师已经站上讲台,赶紧往回跑。嗯?边跑边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哪里呢?
(五)
第十三天,碧蓝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宛然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踩着伞下方寸之间的阴凉,每走一步,却仍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八月骄阳的热情似火。
拨弄了一下贴在额头上的刘海,她忽然心念一动:这个样子,是不是太丑了?
“林宛然!”
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
宛然抬起伞。
瘦高挺拔的大男孩,把最简单的白T牛仔也穿得好看。脸烫得厉害,回不去十六岁,却回去了那一年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他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跑快点,要迟到了!”
头顶韶光,也比不得他满满笑容的暖,灼痛了她的眼。
十六岁那年喜欢过的他,十六岁那年弄丢了的他,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仰起头:
“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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