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宁早早地就起来了,忙着做早饭,一边叫八岁的儿子起床,丈夫何大勇仍呼呼地睡着,他在一家机关单位打杂去晚也没关系,每次雅宁也不叫他,做好的饭按在保温上,娘俩收拾妥当后急急忙忙走了。
她把儿子送去上学后,又奔向另一所中学,她是初二的一名语文老师,今天上面来听课,她要早些到。
正好是上课时,赵雅宁到了教室。时间过行飞快,语文课上她讲得不错,受到校长和听课老师的一致好评,心中很高兴,她和他们告别回来时才想起,早上走得急不知电饭煲开关按没按,烤水的壶线拔没拔下来,打电话也打不通。
中午下课铃一响就匆匆赶回去,到家一看虚惊一场,电线拔下来了。
晚上雅宁坐在床上看书,儿子在他的房间做作业,何大勇回来脸撂得很长,这时不阴不阳地指着雅宁“你老年痴呆,走了电线也不拔下来,如果发生火灾了,后果多严重你想没想过?”雅宁争辩着说:“我忘了,下回注意,”何大勇仍不依不饶地指责着她,雅宁和他争吵起来,不知何时儿子愣楞地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眼睛里盈满泪水,冷漠地如个陌生人,赵雅宁心猛得被戮了一下,她发疯地抱着儿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不记得有多少次和大勇吵架时不顾及孩子了,孩子的心里怎么想她不知道,可看到那冷漠的样子让她心寒,她每次都努力地压低声音,可在大勇不断提高的声音中,她也失去了理智,和他大吵大闹,结尾总是相似的,无比的心寒,日渐陌生的丈夫扭曲的嘴脸,让她觉得可恶,第二天又像没事似的重复着该做的事。
无论夫妻俩之间有何矛盾,还好都在家里吵吵也就过去了,别人不知道,上班时楼道里的人没有窃窃察察的举动,她有些宽慰,心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一个人知。
工作上每天早出下班也尽可能地推掉许多应酬,她的世界自从结婚后就变得极小了,朋友同学聚会她都不再参加,也尽少回父母那,大多时间没事就在家呆着,看看书,后来有了孩子,工作和孩子就是她的全部了。
每当夜晚独自一个坐在桌前写着日记 ,总不由地想起一个人,曾熟悉的面容也只成模糊的影子了。
中午打饭时,厨房的打饭的张大麦总给她多打些,赵雅宁很感激她,不知她为何对她这么照顾。每次碰到身材胖胖的张大麦,赵雅宁总对她微微一笑,张大麦也一副观音菩萨的样子等着膜拜,却不知已走远了的赵雅宁。
赵雅宁不知她出何原因,女人是个天生敏感的动物,有些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看出来的。
一次在校门口,张大麦拦着刚刚在家里和何大勇吵完架来上班的赵雅宁,“你太软弱了死要面子,哪像我每次都把俺那口子制得服服贴贴的,在单位当着科长回家洗衣做饭那是常事,我教你几招,”赵雅宁没想到张大麦都看出来了一时有些尴尬,掩饰着说:“不用谢谢,你的爱人也够可怜的。”张大麦气得直跺脚。
何大勇在单位里是扫扫地,端茶倒水的差事,帮领导买买烟,中午加班的盒饭,可对刘科长他是既佩服又同情的,没事俩人一支烟,一杯茶也可聊得热乎,但都是工作上的事。
何大勇知道,这个平时工作认真严厉的刘科长是个花架子,背底里最怕老婆。
一次他送水进会议事,在门口碰见接电话的刘科长,电话里传来他老婆喝斥的声音,他压低声音害怕别人听见的表情,真的是判若两人,看着刘河东的样子他有些得意,但作为男人他要给他支个招,男人怕老婆怕成那样,还是男人吗,他觉得刘科长丢了男人的脸面,要像他在家说一不二,别看雅宁在外风风光光的,还不是被自己制得服服贴贴的,他虽没本事,这点还是值得炫耀的。
他要向刘科长传授他的经验,见他一个人做着看书,立马走了过去。
叽呱叽呱地说了一大堆,刘科长只顾着看书,最后说了一句话“老何,不要无理取闹,要爱自己的女人她也不易”,何大勇吃力没讨好,灰溜溜地出来了,门关得有些响。
刘科长没在意仍继续看书,他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而后悔,问自己在意过老婆吗?是啊,在意吗?扪心自问,说不上爱与不爱,多少还是在意的,甚至为平时她的无理取闹,飞扬跋淚而有些恨她,多的是只有感激和麻木的忍让,每次的争吵他总不敢稍有反抗,免得让邻居听到张大麦也还识趣,嚷嚷几句就不再说了,虽然这样情况很少,无论她怎样脾气不好,人长得差些,但他还是感激她的,在他上学期间照顾他的父母,帮他承担了家里的一切大小事情,照顾生病的父母直至去世,他才安心地在外上学工作,有时刘河东觉得他是在报恩,母亲临死时的嘱托,他不能不答应。
没想却是噩梦的开始,文化程度的悬殊,思想上的差异,三观的不同,没完没了的争吵,有时张大麦为他的晚回来而吵,为他忘了要买的东西而吵,为他只要有空就看书,不随她娘俩去逛逛而生闷气,最后他变得沉默不再反驳了,干脆关上门看书来躲避争吵,张大麦最后也不了了之。
夜黑人静时,刘河东喜欢一个人坐着,他的脑海闪现一个人的名字,只是一闪而过,他翻看着书,把钟定好时间便躺下了,他想着何大勇的话,苦笑着睡去了。
赵雅宁是个淡定的人,禁不起张大麦的几次怂踊又觉有些无聊,她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放在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绞尽脑汁地去报复去计较得失,她觉得那是愚蠢的,虽然何大勇一次次地让她无地自容,挑战她的底线,她为了颜面还是都忍了。
最近她有意无意地在找何大勇的碴,学着他的样子挑他的不是,看到他诧异的眼神,有些窃喜而后又是一阵无聊的空虚,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恶心,是否不久以后她也会变成张大麦那样的人,不寒而栗。
刘河东也用了雅宁同样的方法,时不时地去挑张大麦的不是,张大麦开始也一脸狐疑地瞪着他,自问谁给他这个胆有些心虚后,立马又哭又闹,数落她为这个家做的牺牲,她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刘河东一时心软后悔自己的选择,只好又关上门看书了,他面对张大麦的狂轰乱炸总是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偃旗息鼓乖乖就范,他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有时想想有些后怕,如若让他像张大麦那样,他是不会那样做的,也做不来。
中午食堂开饭了,雅宁坐在桌上吃饭,今天的菜又比其他的人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吃不了扔了又可惜,不由地怪张大麦总多打给她。这时张大麦来到她身边,嘀咕着说着家里的事,雅宁笑了“你也有今天呀”,张大麦从鼻子里哼着“他那熊样是我让着他,让他得瑟几天,”说完走了。
办公室里何大勇向刘河东诉苦,“平时闷得半天踢不出一个屁来,不知怎的无故找我的茬了,有些不适应,谁给了她熊心豹子胆了,回去再收拾她,”刘河东忙站起来想说几句,何大勇已走到门外。
晚上两家又开始了不大不小的争执,渐渐地屋内有摔东西的声响,何大勇气急败坏地指着赵雅宁谁给她出的主意,这边张大麦也要刘河东说出谁给他支的招,原来多好呀,张大麦有些不适应,一定要求刘河东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骂骂他也是好的。
赵雅宁和刘河东在何大勇和张大麦的一再追问下,说出了他们的名字。电话接通后,居民小区的广场上,大家傻了眼。
既是同事竟不知同住一个小区,这么些年来竟一回也没碰到过,雅宁和刘沙东一时愣住了,他们曾是恋人毕业后不知东西,没想不到他们离得这么近,互相对视的眼神温暖地交流着这几年来的辛酸和不易,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只有他们俩,一时晃了神,张大麦喊了刘河东一声,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互相打着招呼,各自回家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明天会是怎样的天呢?是晴还是阴,还是一如既往呢。他们不想也不愿去想,都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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