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挂钟的指针形成了一个直角,时针指向九点,青雪回到了家,一进门,就说:“好冷啊!”
妈妈闻声从屋里出来,说:“你吃饭了吗?
“吃了。”青雪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婚纱照拍完了吗?”
“又不是去拍婚纱照。”
“咦!你们去买衣服了?这是周军给你买的?”妈妈发现了青雪旁边的购物袋。
“我自己买的,干嘛花别人的钱。”
“来穿上我看看。”妈妈把衣服拿出来,是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
青雪拿起来穿到身上,转了一圈,左右看看,冲妈妈笑笑。妈妈说:“确实挺合身的,就是白的不禁脏。”青雪把衣服脱了,重新装好。妈妈说:“你们一起吃的饭?”青雪说:“嗯!”妈妈又说:“我给你们做了两床被子,用了十斤棉絮呢。”
青雪“嗯”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青雪出来问:“妈,你到我屋里来了吗?”
“没有,小草今天来了,去你屋里了,说拿样东西。”妈妈答道。
“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问了问你,我说拍婚纱照去了,她就走了。”
“我是去拍婚纱照了吗?不知道别瞎说好不好?”
“怎么了?”
“没事儿!”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青雪从阳台上收下衣服,放在床上,坐在书桌旁的木椅子上,小熊曾经坐的地方空出一块,青雪给小草打电话,听到小草说:“喂。”
“为什么把小熊拿走?”
“这是我送你的,现在拿回来了。”
“为什么?”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分开吧!”
“我做了这么多,你不理解我,还要这样折磨我。你不要闹了,明天把小熊给我送回来。”
“既然我们都备受折磨,不如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好好结婚,好好生活。”
“如果没有你,我和一个同性恋结婚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想和一个直男结婚喽?你听着啊!”小草说完,不知道在干什么,只能听到汽车呼啸的声音。“听见了吗,我把小熊扔在马路上了,轧烂了。”
青雪手握着电话,一动不动,眼泪一颗一颗滑过脸颊,啪嗒啪嗒地滴在裤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好吧,分手就分手。”
“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小草,你成心的是吧?”
小草没有说话,随后传开了挂断的声音。青雪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倒头睡下。
漫长的寒冬似乎没有尽头,一个又一个冰冻的早上接踵而至,天空雾蒙蒙的,圆圆的太阳升起,在雾霾后面躲着,泛着白光,像是一盏电量不足的节能灯。人们穿着臃肿的衣服低着头前进,可能是天空灰暗,可能是怕摔跤,人们喜欢低着头。路面上的水结成冰,它通常比看起来要滑,不小心就会出丑。青雪绕过路面上结冰的地方,再走几分钟就到了他上班的地方,整个上午青雪都心不在焉,一位姓杨的女士是这里的常客,看到青雪跟她打招呼她都没听见。中午她收到一份快递,装在文件袋里,面单上只写了收件人信息,是小草的字迹,她看了一眼,扔到了一旁,继续工作。
晚上回家,她一声不吭地吃过饭,说了句:“我要洗澡。”
她回到房间,换了拖鞋,就地把头发挽起来,然后找出睡衣,去了浴室。进去以后,她把睡衣和毛巾放妥当,然后脱下裤子,保暖裤,内裤,放在篮子里,又脱了毛衣,细腻光滑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放出热水,顺手解开内衣,一对乳房饱满又可爱,下面还留有内衣附着的痕迹。她走到莲蓬头下面,热气腾腾的水落在她的身上,水花四溅,散发出更多的水汽,她把水调得更烫,不消多时,整个浴室就雾气昭昭了。
洗完澡出来,又把自己的内衣内裤洗了,晾好,这才坐到床上。她拿过那份快递,撕开纸皮,里面是一张对折的信纸,她把信纸抽出来打开,上面用小草圆珠笔写道:
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睡着了吗,现在是一点钟,我好想和你说话,可一见面我总是赌气。我很想你,可我又不敢想你,一想你我就心疼,不是难过,是心口那里在疼。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熊,我爱你,想不到爱是这么的痛苦,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才要离开你,因为太心痛了。我知道你爱我,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们能怎么样?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你为什么是我堂姐?要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管它天崩地裂。我想每天见到你的时候你是属于我的,虽然你不爱他,但一想到你们结婚我就失控,我以为我能接受,可是我坚持不了了,这种痛苦我受不了了,我们分开吧,姐,离开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永远爱你,却永远不能和你在一起,要是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该多好,这该死的世界,姐,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
信纸的下方字迹模糊,纸张被泪水打湿过,皱巴巴的。青雪早已泪流满面,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许久,她拉过被子,把信纸折起来,捂在自己的胸口,侧身躺下去。她闭着眼睛,却关不住涌出的泪水。
第二天,青雪早早醒来,她把那封信叠起来放到自己的床垫下面,起床去洗手台那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浮肿的眼睛。妈妈披头散发地走出来,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青雪没说话,开始对着镜子梳头,她左手把头发箍住,右手拿着梳子,撩起刘海,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妈妈看到了说:“你的眼睛怎么了?”
青雪说:“睡肿了。”
妈妈说:“你该不是哭的吧,昨晚吃饭的时候你就不说话,一看就不高兴。”
青雪说:“不说话就是不高兴啦,非得唱歌才高兴啊,我给你唱一个,世上只有……”
“行了行了,大早上的唱什么歌。”
洗漱过后,她有坐到书桌前,对着一块长方形的小镜子化了半小时的妆,然后穿起前天买的新衣服,换上一双黑色短靴,出了家门。
来到店里,她又是第一个开门。过了一会儿,梅梅也来了,进来就跳,边跳边说:“冻死了!”
青雪说:“别跳了,跟地震似的。”
梅梅说:“嘿,小雪,损人不带脏字儿的啊!”
青雪说:“谁让你这么胖还跳。”
梅梅像一头愤怒的母熊扑向青雪,想要把她冰冷的双手塞到青雪脖子里面去,青雪边笑边叫。梅梅从领口不能得逞,又要从下面进攻,青雪说:“别闹了,我这是新衣服。”梅梅停下手来,说:“哎呦,还真是,什么时候买的?”青雪说:“前天。”“多少钱?”青雪还没回答,店里另外一个小姑娘张妍来了,一进来就说:“雪姐今天好漂亮啊,化了妆这么美。”青雪说:“还是你懂事,你们都吃饭了吗?”梅梅点点头,张妍摇摇头。青雪说:“小妍去买两份早餐,给你钱。”
梅梅说:“我也要。”
青雪说:“你不是吃过了吗?”
梅梅说:“我好像没吃!”青雪又好气又好笑。
张妍走后,店长也来了,昨天那位杨女士紧随其后。杨女士穿一件墨绿色裘皮大衣,头上戴着暗红色毛线帽子。青雪笑着说:“杨姐早啊,一看到你我就想到一个词——风度翩翩。”杨女士笑着说:“哪比的了你们青春靓丽。”正说着,周军来了,青雪收起了笑容。他带着一只皮包,走到青雪面前说:“在忙吗?”
梅梅在一旁说:“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啊,你们到里面去也行,里面有床。”青雪瞪了她一眼。
周军从包里掏出一张红卡,说:“这是让人做的请帖,你看行不行?”周军打开请帖,上面用手写着他们俩的名字。青雪看了一眼说:“你还真上心啊!”店长看到说:“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周军又拿出几张来,说:“到时候一定去啊!。”一一分发给店里的人。
大家说了几句吉利话,就识趣地到里屋去了。周军趴到柜台上说:“晚上有空吗?”
青雪说:“没有。”
“有约会?”
“嗯!”
“明天呢?”
“没有,干嘛?”
“一起坐坐,好歹我们也是要结婚了,总不能太生疏了。”
“我们说好了的,以后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有必要深入了解对方吗?”
“我只是觉得要是能像朋友一样相处会比较好,你要是想和我形同陌路,也没关系。”
青雪不说话,周军看着张妍买来的早餐,说:“你怎么不吃啊?”
青雪说:“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东西。”
“好吧,我走了。”他说完却依然站在原地,青雪抬头看他,他说:“衣服很好看。”然后笑着离开了。
之后的日子里,青雪每天都是白天打起精神,若无其事地和大家嬉笑怒骂。在家里也尽量地和爸爸妈妈多说几句话。但是到了晚上,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再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悲伤,再也遏制不住眼泪的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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