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节：谢谢你拼命爱着我！

01

外婆离开半年后的一天，我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突然哭着对我说：“我也是一个没有妈妈的人了。”

我从未见过母亲在我面前示弱，足足半年的时间，她才接受外婆离开这件事。

后来，母亲总是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但总是讲不了几句话，她已经太久没参与我的生活，连关怀的话都不知怎么说才恰当。

一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叮嘱的话来了一个全套，似乎找不到说的了，就说起给我打电话的理由——“家里连续下雨一周了，信号不好，试试看能不能打得通电话。”

大抵天底下的母亲都一个样，她们喜欢为你操办一切，你自然也习惯一切，并不觉得幸福。在她追问的时候，还会嫌她啰嗦。

后来，她不敢打扰你了。你偷偷喵去，看到她紧锁眉头倚在窗边，手里拿着伸得很远的手机翻来翻去，好像遇到了什么难题，你的心骤然疼了一下。

母亲正在变老，扶墙走路，已踏不出脚步声。

02

我的母亲，是那种典型的农村妇女，勤劳贤惠，寡言而倔强。印象中，她从来没有用语言表达过对子女的爱意。

平时一家人吃饭，母亲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我们，我们给她夹，她就说，你们自己吃。然后默默地给我们夹菜，等我们吃完了，她再默默地把剩菜吃光。

自我六岁起，母亲就跟着父亲在工地上干重活，起初的时候，辛辛苦苦做一天才15元。

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姐弟三个都能考上大学，找到好工作，不必再像她们那样辛苦。她心性极高，总是想多挣点钱，让我们尽量不愁学费，吃好穿暖。为此，她不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气，熬过多少夜。

一个不识一个字的农村妇女，和父亲一起修建了无数楼房，才圆了我的大学梦。

上了大学，我宁愿把脚磨破走很远的路，也不去花一元钱坐公交车。我很自卑，甚至不敢跟别人聊天，因为我感觉自己没有经历，没有谈资，没有见识。

放假回家，我提到不敢参加班级组织的聚餐活动，因为交不起钱，我感觉很孤独。父亲长吁短叹一番，开始教育我别乱花钱，家里盖房子，每月能给500元的生活费已经是极致了。

离家的那天，母亲却偷偷塞给我2000元。她不许我声张，别让父亲知道，不管我做什么，她都支持我。

后来每到周末或小长假，母亲总在电话里问我去哪里玩了，说出去长长见识挺好的，让我注意安全，钱不够了跟家里打电话。

03

在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父亲去大姐家做客，我单独带母亲出了一趟远门，带她第一次坐动车，第一次看3D电影。

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想到自己仍一事无成，甚至于当初仅有的万丈豪情也被磨灭得差不多了，总有些愧疚。

我曾信口开河地给母亲画大饼，自己要怎样赚到很多钱怎样在人群立足。冬天老家冷，我要带她去海边生活，夏天又回老家避暑。然后到今天发现，这样看似简单的理想，还有些遥不可及。

我不知道母亲打扫好卫生，再转身离开一栋楼房是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那些她参与一砖一瓦搭建的钢筋水泥于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很小我就在心底许下宏愿，要买一套大房子，把她接到城里住。

直到工作到了第六年，我买了人生的第一套房，我带家里人去看样板房，母亲全程笑得合不拢嘴，我心里却愈发地酸涩——这一天，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

也许人生中的成长，就是来自几个节点的角色转换，让你理解爱，感受幸福。

小时候总是踮起脚梦想有一天和母亲一样高，如今已经高过她半个头。她身材娇小，她害怕出错，她出行慌张，她因未知而恐惧。

后来，你担忧她的每一次出行，叮嘱她每一步该做的事，为她安排好一切，成为目送她的人，正如曾经她对你那样。

你希望做得比她好，只想保护她。

04

龙应台有一段话，每每读来，总是五味杂陈——

“父母亲，对于一个二十岁的人而言，恐怕就像一栋旧房子：你住在它里面，它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和安全，但是房子就是房子，你不会和房子说话，去沟通，去体贴它、讨好它……我猜要等足足二十年以后，你才会回过头来，开始注视这没有声音的老屋。”

我们突然意识到母亲老了，也只是源于一些小事。

她做的菜越来越咸、油越来越多，是因为她的味觉开始退化了；她总是偷偷给邻居家的小孩塞吃的，是因为她对孙辈绕膝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了；她在仔细看着我们长大的同时，我们却无视她的衰老。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指的，不单是小辈有赡养之心时，长辈已驾鹤西去，还有长辈健在，你想尽孝，却没有力使，长辈等不到你的强大。

当我们年轻时不懂得，当我们懂得时父母却等不了。尽孝不应该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演出，只有加倍努力，才能追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在我仍被生活折磨得无暇喘气的年纪，再苦再累也巴不得可以多赚点钱，让母亲可以摆脱劳作，不必为生活发愁。

因为母亲给的爱，不是尽我所能，护你一日算一日，而是竭我全力，在我有生之年，帮你铸一副坚固的铠甲。

05

2016年夏天，我带一个女孩回家，向父母表明想辞职去一线城市闯荡的态度。

我说：“辞职后，我可能就跟她走了，她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母亲沉默，双目含泪。

父亲说：“只能怪你命不好，投胎到这样一个家庭，对于你要做的事，我们帮不了你。这几年把你捆在身边，知道你也过得不开心。其实我早就想通了，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开心，我们就开心。”

只觉得一把快刀在我心口划了一下，不觉得疼，过了许久，才发现原本会跳动的器官缺失了一块。

2017年冬天，我和女孩分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与外界联系，父母连续一天打不通电话，以为我出事了，连夜骑摩托翻山越岭来找我。

在路上，母亲一直安慰父亲，不会有事的，让他别着急，骑慢点。

开门看到我安然无恙，母亲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天的气温已经是零下，我在被窝里躺了一天，开电热毯还觉得冷。母亲没戴头盔，头发已经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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