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堂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尤其是老许,蹙眉不语。
我跟张守元亦真亦假的问答,似乎让整个假设,都变得无比合理。
叶绍华临死都要死守的秘密。
李鸿对叶绍华的考验。
还有,那只来找叶绍华寻仇的,吊死鬼。
将这三条线索,揉搓成条,那就是再清晰不过的结论了。
“也许,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完美的英雄。”我这话,是说给老许听的。
我相信,他肯定能听懂,我所说的含义。
“屋子里的鬼,会跟青烟女魔有什么关联么?或者,就是她本尊?”我接着抛出疑问,目前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将叶绍华的案子,跟那妖僧扯上关联。
“那女魔的本体,得是民国时期的人了。她应该不太可能跟近百年后的人扯上啥因果吧。”张守元兴致未减,继续接茬道。
“大胆假设下呢?”我脑洞大开。
张守元似乎也对推理断案颇有兴趣,微微一笑,道:“那只吊死鬼,更有可能是被那妖僧相中的觉魂。”
我并没有太意外,因为这本就是我期待的答案。
“只等它前怨尽消,就跟女魔命魂相合。”张守元沉声道。
“剩下的,只要再找个合适的往生魂,那就魔功大成了。或许,妖僧相中的往生魂,就是我?”趁张守元嘴快的工夫,我想得到那个答案。
其实,我心中早已有怀疑,那和尚对我穷追不舍的根由,已是呼之欲出。
张守元功力虽高,社会阅历还是嫩,一囫囵就入了我的套,抚掌道:“你猜的没错,他就是看上你的往生魂了。”
一语道破,印证了我心中所想。
可扪心自问,从小到大,虽不曾跟谁结下过冤仇,也没受过谁没齿难忘之恩。
但沥沥二十八载光阴,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总做过些亏心的事,按道理,那都得算进因果。
再加上我倒霉催的命格,实在想不明白,那妖僧凭啥会看上我的往生魂?
“凭啥啊,我怎么就成个香饽饽了?”机会稍众即逝,我得趁热,从张守元的嘴里捞出更多料。
“谁让你上辈子牛逼呢。”张守元话只说一半,立马脸就黑了,怒道:“你在套我话?”
我没被他的凶样唬到,因为我正沉浸在他这半句话的意味里。
“上辈子?我上辈子是谁?”我喃喃问道。
“奸猾,你也配问他?比你正派千万倍。”张守元还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被谁套话,都没被我套话来得可恨。
“那就说出来,让咱自惭形秽下呗,整好遂了您的意。”我故意挑弄道。
“你拿我当二傻子了么?道爷还会上你的当?我偏不告诉你,气死你。”张守元讪笑道。
看他的架势,估计是再套不出啥话了。
总都是确定了一点,妖僧就是冲着我的生魂来的。
“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佯作忧心忡忡道。
张守元看我犯怂,气焰高涨,轻蔑道:“就知道你会犯怂,要不是月宁顾全大局,我才懒得来管你的生死。”
原来他不光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柳月宁请来照看我的。不禁心中一暖,她伤成那样,还挂念我的安危。
可要我承跟前这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情敌的恩,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老许,你们警方通缉那和尚没?有啥音讯?”我故意不理张守元,转口朝老许问道。
老许方才一直沉浸在愁绪中,被我一问,才回过神来,沙哑道:“因为事关警队安危,所以对那和尚启用了最高级别的通缉。江城乃至全省的道路、街区、公开场所等,监控全天二十四小时跟踪。各地区街道办、酒店物业、火车站、机场等单位也都收到分发下去的通缉令,协同追缉。警队上下可以抽调的人力,也都全天候随时待命,一有那和尚的动向,可保证最快的时间内,对其实施逮捕。而且还有三五局江城分局的同仁暗中协助,只要那和尚敢露面,必成瓮中之鳖。”
“也就是说,现在还是没他的消息?”我隐隐有些担忧。
老许略有些尴尬,道:“自从他在叶绍华别墅逃跑后,我们调取了那附近的所有监控,都没找到他的影子。”
“他虽为邪魔,但现下本尊也只不过是常人一个,只要他不动邪功,有心隐藏,我们局里也不容易找到他。”张守元也有些懊恼。
“不用邪功,还扛着个受伤不轻的女魔,众眼环视下,他能躲去哪儿呢?”我心念一动,想到些什么。
“绝不可能去往人多的地方,那等同自投罗网。”老许极度自信道。
“那女魔如此显眼,魔气汹涌,若是在城里,我们三五局怎么可能会捕捉不到?”张守元也把话一撂。
“有句话,不晓得你们听过没?”我想通了关节,心里有了主意。
“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说。”张守元不耐烦道。
“所谓‘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笃定道来。
张守元跟老许同时陷入沉默,他们的眼中,都散发着异样的尖芒。
“他还在那别墅附近?”老许开口直道。
“九成是。”张守元也紧接话头。
“我马上跟局里汇报。”老许说着就要拿起手机。
“等等,别急。”我忙打断他,道:“毕竟只是猜测,别打草惊蛇。也怕他浑水摸鱼,反其道而行。先沉住气。”
“总不能就搁这耗着吧。”张守元急道。
“那晚,女魔被带走前,曾极微弱地跟我提到阴冢跟棺材的字眼,我一直搞不懂,是什么意图。”我沉声道。
“哦?你什么想法?”老许眸带机敏,问道。
“要么是在善意提醒,阴冢的棺材里有什么。要么,就是在故意引诱我前去,铤而走险,再搏一回我的生魂。”我剖析道。
“如果是后者,那它是在找死。”张守元声寒彻骨。
“且不管它的意图,我们直接动身去她那阴宅看看不就得了?”老许来了兴致,昂声道。
“可她说的阴冢,会是在哪呢?”我语气神秘道。
老许一愣,愕然道:“还能在哪,不就枫林洲那个?”
“我一直很疑惑,叶绍华自杀的时候,如果屋子里真有鬼的话,我不可能察觉不到。”我卖个关子,说道。
“你的意思是?”张守元捕捉到我一缕心思。
“当时,那屋子里,确实没有鬼。”我嘴角扬起。
“一时有,一时没有,我被你搞糊涂了。”老许挠了挠头。
“但那压抑的感觉,又跟枫林别院,极为相似。”我话锋一转。
“所以,虽然那鬼,不在屋子里。”张守元笑了,他已然懂了。
“却是在屋子底下。”我会心一笑。
老许幡然醒悟,猛然道:“叶绍华的别墅下面,也有座阴宅?”
“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抱胸笑道。
“好,先去他那儿,再去枫林洲。”老许声音宏亮。
“不。”我又打断他,老许投来茫然的眼神。
“我一个去那儿,你们还是去枫林洲。”我沉声道。
“那怎么行。”老许高声道。
“你是想?”张守元又似乎懂了。
“他这么想要我的生魂,那我就送上门去给他。”
我打定主意,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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