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秃驴还挺会占便宜啊,没头发就是灵光些。”我不禁心向往之。
张守元卯足劲横我一脸,讥讽道:“哼,清心寡欲意难坚,旁门左道惹人涎。”
他是在嘲笑我道心不定,迟早坠入魔途。
“切,一身戾气满嘴酸,求仙访道重重山。”我押着韵脚怼回去,毫不示弱。
“好文采。”老许出口赞道,不嫌事大。
张守元腮帮子直抽抽,还想组织语言接着撕。
“我不懂这些门道,就是听张道长所言,那和尚没怎么费功夫,就得了天大的实惠。真是不公平。”老许摇头恨道。
“没怎么费功夫?虽说他那邪禅功登不上台面,可也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张守元煞有介事道:“炼成一具尸魔,堪称偷天之功,重组三魂七魄,岂是儿戏之能?”
“能有啥难的?这边吸一点,那边舔一口,不就齐活了?”我佯作浅薄,勾住他的话头,想了解更多。
“你懂个屁!”张守元出口成脏,先怼我一口,再继续说道:“先说那守尸魂,尸身吸收天地元气全得靠它。而它吸收元气的能力又全得仰仗阴宅风水。所以,和尚得四处秘密寻访,找到最适合养尸的风水宝穴,还要巧布迷局,掩藏尸气,躲避阴阳两界的窥探。只此一件,便已是千难万难。”
我想起枫林洲的别院,以阳宅,养阴宅,吸元力,夺魂魄,又能巧妙地化解蔓延的尸气与魄煞,却可算的是夺天之工。
“再说那因果觉魂,妙衍邪禅于魔道中的精妙之处,也正在此。人死后,觉魂入幽冥地府,清善恶,了因果,算几层地狱,定来世轮回。此乃天道法则,不容有变,也本属必然。前账未消的觉魂,即便躲过地府纠察,强行夺人体魄,也等同轮回,会遭到生魂排斥,不得长久。所以,逆天修行的魔道,也总结出自己的一套了结因果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听得津津有味,插口问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张守元冷森如刀。
“就这么简单?”我膛目结舌。
“此八字真言,正乃魔道因果总纲。天下魔门,尽皆以此为准,各显邪通。”张守元沉声道:“凡照此纲的功法,皆可称之为魔。妙衍邪禅,正是如此。”
“也就是说,被选中的觉魂,必须要依魔道总纲,亲自去了结生前因果,才能被尸身吸收?”我若有所悟道。
“可以这么说。”张守元难得地没反驳我说的话。
天下道门佛家,于因果报应,均推崇个宽恕成仁,以证超脱。魔道果真是不同寻常,反其道而行。
“最难地,便是往生魂。”张守元生沉如铁,正好是我心中念叨的,忙竖起耳朵听。
“依三界法则,人死后,往生魂会在天界,等待觉魂在地狱服刑期满,前账尽消后,再随之一同进入轮回。而三魂重塑,本身就等同再生,融入尸身的觉魂需要了却因果,硬夺来的往生魂,也同样得是洁白无瑕,否则,觉魂亦难容之。”
“这可真够难的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红尘中,恩怨情仇,纷纷扰扰,哪有不担点因果的?”我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你说得对!所以,这样的人,多半只能在道门佛家去寻。出家之人,不在红尘,自是不惹尘埃。”张守元一语道醒。
他这一说,还真是。这年头,看破红尘想出家,都还得看情况。背着债的人,不把债还清了,甭想入庙。
“好像是这个理。”我难得地真心附和他一句,接着说道:“那妖僧,本就身在寺庙,要寻这样的人,岂不是容易得很?”
“呵呵,不光是那往生魂。”张守元冷笑道:“你不是问,他怎么150多岁了,还这么年轻么。那是因为,他现在的这身皮囊,就是上一个被他炼制而成的尸魔。跟那被夺去往生魂的倒霉和尚一起,生前都是妖僧的关门弟子,年轻着呢。”
“妖僧倒是会挑得很。那被夺去往生魂的徒弟,本该寿元过百的。硬生生,便宜了他敬若佛陀的狠心师父。”
张守元冷呵呵地说完,摇头不已。
“他修这魔功,就是为了长寿?”我诧道。
“世间俗人,寻仙问道,又是为了什么呢?心怀执念,不得正果,畏难惧艰,怎成仙佛?妙衍不过是个既想长生,又怕天劫的胆小鬼罢了。”张守元满是嘲弄。
“所以他每成功一次,就能多活数十甚至上百年,然后再找下一个?”我基本上听明白了。
“是的。”
“那他还是得了大便宜啊,就任其逍遥法外?”
“法外倒是没错,可要说逍遥,那就不一定了。”张守元嘲意更浓,道:“你没看之前,他从头到尾,都不敢亲自出手么?只敢用在玄空寺时,学得本门气功跟武术而已。他那是害怕,一旦魔功乍现,就会遭到天地间的窥探。”
“嘿!还真是胆小如鼠。这么个活法,没劲。”我不禁莞尔道。
“可不就是,再见到他,直管往死了怼,你看他敢露个龟头试试?哈哈。”张守元也开怀大笑。
我看他起劲,想着趁关系有所缓和,案子上寻求点帮助。忙道:“哎,就因为这么个货,搞得我和老许焦头烂额,案子停滞不前,哎,丧气。”我说话的同时,朝老许使了个眼色。
后者闻声识色,马上会意,帮腔道:“是啊,哎,一想到那么多奋战在隐秘战线上的同志,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哦?这妖僧跟你们的案子,能有多大关联?”张守元果然兴致上来了,笑道。
我忙将之前总结的几个疑点跟他说了,尤其是叶绍华上吊那段。
张守元听完后,略作思忖,哼哼一笑,道:“这么一说,就连上了。”
“哦?哪儿连上了?”我跟老许异口同声道。
“你不是好奇,叶绍华自杀,有枪不用,为嘛非得上吊么?又撕又系的,那么麻烦。”张守元略卖个关子道。
“是啊,我老想不通这点。”我忙帮腔道。
“你不是觉着,他上吊那会儿,你感觉到跟那青烟女魔一般的压抑么?”张守元关子卖得没个完。
“可不就是嘛,这总连不上。”我不得不咋呼呼地继续捧哏。
“嘿嘿。”张守元窃笑两声,道:“那不正合了我刚说的,魔道因果?”
老许还有些茫然,我脑子里的弦,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搭上了。
“你是说,那时候,屋里还有只鬼?”我虽是反问,实则心中已明。
“你说呢?”张守元玩味道。
“那只鬼,与叶绍华有仇,来了结因果?”
“应当如是。”
“而且,那只鬼生前,也是上吊身亡?”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张守元,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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