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突破温饱线后，家人对土地分外虔诚。边边角角全种上了庄稼，邻里果子丰收的季节反成了我羡慕的季节。
-1-
大伯家的桃子涨红了脸，一眼望去那果子挂在树梢，也压在我心尖上。
吃完晚饭躺床上，支愣起耳朵哪里睡得着。怎么也得搞点尝尝！
磨磨蹭蹭等家人全部睡下之后，眼前飘过的全是透红的桃子。
乡下夜晚那是真黑，点灯是不敢点。
出门跌跌撞撞，每弄出声响都仿佛在心里一记重槌。白日走过的路好像变了样子。不到百米距离，连着摔了好几次，总算爬着摸到园子外面。中间还摸了一泡牛粪。
忍着吐血三升，好了伤痕忘了疼，继续。
果园四周的篱笆墙，都是山野间带刺的荆棘树培养起来的，贸然穿过去估计能被挂成原始人。
小意思，亏得平日里早踩好了盘子！朝旁边走了几步，那里有棵半大不小的桑树。几下摸黑爬上去，比豁一下，有点远，要踩着树枝往过挪一段才能跳得过去。凭着小孩子身轻，我试探后扶着树干往小枝丫踩了过去。树枝颤颤悠悠往下一沉，沙沙响声在夜空里分外清晰。
还好稳住了，小碎步欢快挪了七八步。急停，仿佛正播放的影碟按了个急停。后面的脚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桃树下一个影子正戳在那里，仔细瞅了瞅，隐约还有四条腿子。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分明是守园子的那条大狼狗。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呆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呆在上面久了那桑树可不答应，承着重，一点一点向下面坠去。
这可不行，掉下去非得被大狼狗废了不可。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近我也是拼了，手脚一起使劲，往荆棘上面跳去。不相信你个狗东西还能钻进来咬我？
树枝在啪的一声响后断掉了，连带我着陆的姿势跟预想有了偏差：头朝下结结实实跌在刺丛里。
绝对破相了，全身火辣辣又不敢喊，一股酸爽全闷在心里。刺丛里轻手轻脚钻半天，好不容易调正身姿，心里也奇怪那狗子通了人性，居然不过来欺负我。隔得近了才发现，那TMD影子就是我大伯乘凉的一条凳子。吓死LZ了！
钻出去踢了一脚，本想把那玩意扔出刺儿丛，想了想还是正事要紧。
寻最近的一棵桃树一顿狂撸。
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还没有展开身手呃，一束手电光照了过来，然后是我大伯那笑咪咪的光头到了面前。
“干啥？”
我恨不能从刚在荆棘丛里挂坏的裤裆里钻进去。“我，我，好像梦游了……”万分机智。
大伯也没有为难我，打着电筒从树梢摘了几颗最红的桃子塞我怀里。
我愣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更不好。
-2-
依然是桃子，大概刚上初中那一年。离开父母的怀抱，开始在学校里住宿。
晚自习后熄灯瞎扯，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学校附近的万元户和桃园。决定趁热打铁，当天晚上就要去洗劫一番。
也算是轰轰烈烈，全寝室八九个人一齐出动。我更是机灵的抖出了铺盖里的棉絮，临出发时顺手把铺盖筒子捎在了怀里。
从后大门翻围墙出去，一群人撒丫子就跑了起来。好几里地，不知不觉就到了，刺激得不行。
进得果园一瞅，唉，果子刚刚核桃那么大，哪有什么熟果？哥几个商量来了就来了，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
一个人牵起一个被子角，那架势要大干一场。身手好的早爬上桃树一阵风卷残云，摘了就往铺盖上扔。目标大，扔起来也快，立马就下起了一阵桃子雨。看摘得差不多了，赶紧抬着就往回跑。
回头的路上，噼里啪啦脚步声响起，又过来几个影子。
我们都以为是跑在后面的一帮同学，马上捏着嗓子喊：“摘得差不多了，回城，回城，回城……”
跑在前面的我甚至迎面给了对面一拳头，那咣光的声音，真瓷实。
只是听着那尖叫声，怎么让我心底一凉？
啪的一声，对面用火机闪起亮光。体育老师和校长都在，特别是班主任那镇场的笑容在火光中忽现忽灭。
……
私下里弄清楚了。
寝室里最小个的同学，裤子被铁门上的尖刺挂住了，翻大门没翻过来。半夜里鬼哭鬼叫惊动了整个年级的老师，被救下来后什么都交代了。
我们被堵个正着，免不了一起亮相，一起写检查。
最可恨的是，那次老师没有让请家长。那沾了桃子毛的被子，我硬撑着盖了一个星期。
那几天我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痒痒的感觉，至今都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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