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一八六」|毫毛斧柯

作者: 冯俊龙 | 来源:发表于2019-07-18 06:56 被阅读1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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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魂「一八六」|毫毛斧柯

    第【一八六】章  毫毛斧柯

    复生离开上海这些日子,再生都说他还在江沪一带承包工程。有时候,再生说他的“业务开展得很好”,听父母说,再生有些时候也给在家里带孩子的牧凤寄些钱。

    老家的狗娃和再生联系密切,不知道为什么,狗娃居然又再次投奔再生,据说两人要想在大上海大干一番。

    可再生为什么突然就出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赶到成都的大哥,复生还没开口问明白情况,大哥已经掏出两张去上海的火车票,心急火燎地说:“老三,你看你这里还有多少钱,全部带上,我们马上出发。”

    “再生出了啥事?我们吃了饭再走?”复生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如此慌张。

    大哥皱着眉头:“不吃了,我们走吧,火车上我再和你详细说。”

    复生见大哥不肯告诉他再生究竟是什么事,也催得急,也就不好提说自己生意上的事。但拿走家里的钱,要和牧凤商量,牧凤可能不会答应,况且如果门店租下来,这开店的本钱本来就不够,到时又去哪里想办法?

    “复生,再生这次可能是要判刑,我们越快过去了解清楚情况,对他越好……”大哥萌生越发急切。

    复生看火车发车的时间也快到了,牧凤还在守摊,想了一下,就找出家里的两张存折,揣在身上,招呼也没和牧凤打,和大哥飞快地赶到火车站。

    在火车站西面的邮电大楼储蓄所,复生取了两张存折上的五万元,和大哥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大哥才和复生讲起再生的事。

    大哥昨日接到上海那边警/方的公文,才知道再生因为“盗窃罪”被拘捕。

    “再生在那边包工,怎么会……”复生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大哥。

    萌生用手拍拍火车茶几:“你听我说完,这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让其他人晓得。”原来大哥一直不愿给复生说再生出事的原因,是怕“家丑外扬”。

    “再生在上海确实也承包有工程,但他不知是性格有些张扬,还是不自量力,不但把我们老家好多人喊去帮他,还在上海招收了很多大学生,说他要开大公司挣大钱。”大哥沉重地说。

    原来,狗娃给大哥打来电话,把再生在上海的事从头到尾说了清清楚楚。

    再生不愿意在上海“心甘情愿”地失败,总认为只要自己努力承包到一个大工程,就会时来运转。自从复生离开上海,再生就拼命地在上海所有的建筑工地上转悠。无论是什么工种,也不管赚多赚少,只要有人愿意给自己活做,再生都组织人去干。在再生心里,“金诚所至,玉石为开”,任何一个工头,都不会一直让人吃亏。这和再生小时候,去邻家讨吃时的情形大有异曲同工之处。

    再生虽然锲而不舍,但还是屡战屡败,大上海不是能轻易给任何人机会的。

    但是再艰难的路,也要人去走。像再生这样文化程度不高,除了能说会道、吃苦耐劳之外,基本别无他技,要想成功,只有咬牙坚持。

    在上海不同的工地上干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活,钱没挣多少,但再生认识了不少工头,包括不少工长、经理,手里也有了不同工种的工人。对工地上不同的活,再生也基本知道该怎么干。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为后来再生的转折起了关键的作用。

    也许是“讨口子都有三年瓜瓢运”,再生终于在浦东陆家嘴附近,承接了一处修建十二栋小高层楼房的工程。虽然还是已经转包了好几道的工程,再生还是信心大振,立即雄心勃勃地租场地招人员,马上开设了一家“飞龙建筑装潢装饰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长,把狗娃立为总经理,同时大量招收员工,设立了各个部门,大有一飞冲天之势。

    再生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认为自己现在既有现成的工地,又有人马齐备的公司,再招进大批的业务员去跑工程,“上海这么大,一网撒下去,捞不到大鱼总要捞到小鱼,捞不到小鱼,虾米总会有。再说,这网没搞头,又撒第二网,第二网不行,再撒第三网,这一网接一网地撒下去,总不可能网网落空噻!”

    再生特别去外高桥上海滩的传奇人物杜月笙的老家拜谒,看着渐次变成高楼大厦的田间地角,再生心潮澎湃:“大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想当初和我差不多一样的小瘪三,最后都混成了名震江湖的一代枭雄,我龚四不比他弱,更比他吃苦,为什么我就不能混个人模狗样出人头地?!”

    “公司”开业刚满一个月,危机就来了。

    外出拓展业务的员工全都没有接到一单业务,但“差旅费”用了不少,都等着在财务部报销;在办公室坐阵的大学生们,除了造工资表,每天按时上下班之外,基本无事可作;工地上的工人到是每天都有事做,而且狗娃管理也很到位,但工地上的工程款结算都是以进度计,而不是按月结。并且,工程款仅仅只是预结,利润也微乎其微,即使按月结算,可能也不足以支撑“公司”养活那么庞大的员工队伍。

    狗娃比再生大两岁,而且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势不妙劝再生马上解散公司:“你做工地就做工地,去整这些虚的做啥子?”

    “你不知道,做大事业就要冒大风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生苦口婆心地给狗娃解释:“我们开公司,就等于一个人穿了一件金缕玉衣,面子有了,活就好接了,这是形象广告你懂不?”

    “那这个月的工资拿什么发?就算这个月的工资应付过去,下个月呢?下下个月呢?”狗娃是实打实地替再生考虑。

    再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月挺过去就好了!我不信再过三十天,这些业务员还跑不到工程!只要能拖到下个月,现在的工地就该结算了吧?即使不结算,也可以借支啊!”

    狗娃和再生在陆家嘴成片的工地间隙走来走去,再生诚恳地对狗娃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明白我是有些操之过急,但我想发财啊!”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二哥和老五都不说了,大哥本来过得好好的,但因为超/生/二胎,现在官也当不成了,还有以前和我一起在上海的三哥,本来好好的工地,活生生搞垮了……”再生激动地说:“我一定要在上海重新站起来,还我三哥一个能挣钱的工地!”

    “但你也不能盲目扩张啊!”狗娃说:“你看这个月的工资,如果再不发下去,可能员工们就要闹到劳动部门去了!”

    “捱过这个月就好,捱过这个月就好!”再生喃喃地说。

    “怎么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走南闯北惯了的狗娃,忽然拉了一把再生,向一家新开的奶茶店门口努了努嘴:“你看,那婆娘去买奶茶,车都不锁!”

    再生抬头一看,果然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扭动身子站在卖奶茶的活动门前,正伸手向里指点,一旁的红色助力车还发动着。

    “你给我把风,我去骑车……”狗娃话还没说完,人已蹿过去,骑着女人的助力车飞也似的跑了。再生看端着一杯奶茶,刚把吸管插进嘴里的女人,踩着细细高高的鞋跟,像个小脚老太一样追着撵了一阵,差点摔倒在地,最后徒劳无助地叫骂起来。

    到了夜里,狗娃回来了,手里攥着一把钞票。

    “要想把公司盘活,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筹到一笔钱。”狗娃严肃地说:“你看,今天我就几分钟,挣了三千块。龚四,我们连干几天,把工资给大家发了,万一下个月就接到业务,这边又给我们结算工程量,我们不就活过来了?”

    再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狗娃手里的钱,踌躇良久,小时候去别家近乎示弱的讨饭一样的场景,再一次次地闪现在自己眼前。那时候人小,只有用可怜来换取别人的同情,而今现在眼目下,再用此法肯定行不通。

    “量小非君子 ,无毒不丈夫”,攸地,再生头脑里陡地冒出这句话,继而对着狗娃说:“好,干!现在只有用强硬的手段,才能让我渡过难关!等我下个月缓过劲来,我再来赎罪吧!”

    再生不知道,他还没有等到下个月,在第二天晚上,他和狗娃再次出手时,就被抓了个现行!

    为了替狗娃顶罪,再生在出事的瞬间,就对狗娃说:“你都说事情是我干的,你啥都不晓得。”

    这样,“啥都不晓得”的狗娃被关了一天一夜之后,被放了出来,再生还留在里面。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萌生长叹一声:“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出在龚家,是我们龚家的耻辱。”

    “但这个责任,家庭是要承担大部分的。”萌生沉吟半响:“妈经常挂念再生,说他书读得少,怕他走歪门邪道,怕他出事,你看,这不就来了?”

    “这和他小时候就有的毛病有关系。”复生给大哥讲了再生小时候去别人家里讨吃的事。

    “也有一定关系。但那时是人小不懂事,现在是大人了啊。”萌生望着车窗外面滚滚而过的山川,沉痛地说:“其实再生也是个善良的人,他太需要用成功来证明自己了。”

    “我这个当大哥的,这些年不但没有帮到家里,还让再生、让你们大家受到连累了!”萌生负疚地说,好半天又像在自我反省,又像在总结:“再生这些年离开家庭,没有人管教,就像脱缰的野马,在这方面,我这个长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哥,我们不说这些,接下来我们该准备怎么办?”复生问。

    萌生说:“我想给他请个律师,再尽量退赔别人的损失,争取宽大处理。”

    但事情并不像萌生他们想像的那样,再生不接受家里人为他请的律师,而且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盗窃。

    再生很快被判处一年的拘役。

    萌生要已经赶到上海的赵小香回老家,赵小香不肯。她要在这里等再生出来。

    看着两个双胞胎侄儿,还有在上海再无亲人的赵小香,萌生和复生把“飞龙建筑装潢装饰有限公司”的员工工资发了,建议狗娃做主,裁剪一部分员工,把现有的工地经管好,再让赵小香也帮忙监管,等一年后再生出来再做打算。

    复生挂念着成都的生意,催大哥萌生赶快和自己回四川。大哥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从上海直接去广东。”

    “你去找小惠姐?那大嫂和孩子们呢?”复生很是吃惊。

    萌生无可奈何地说:“我回去她又不和我离婚,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你看我们这个家庭,因为穷困,一直没有摆脱无钱的束缚。”

    “我此去广东,一定争取有所作为。你回成都去,好好和牧凤做生意,走正道挣良心钱,要给龚家争口气。”萌生紧紧抱着复生,眼泪不断线地滴落在上海火车站的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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