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蝈天下

家蝈天下

1.

严小江破产了，他这次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搭进去了。

严小江神思郁结的蹲在田间地头上。他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说他不务正业还败坏家产了。

严小江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不敢相信，他的绿头大将军几乎是这片山头最强壮的蝈蝈，他日日夜夜蹲了好几天，多方对比和观察才逮到的。怎么见了那个女人的小蝈蝈，还没开打就躺下了?

绿头大将军此前连胜五场，但遇到江小言瘦不拉几的小蝈蝈，直接倒地认输了。于是严小江赌上的全部积蓄都进了江小言的口袋，他破产了。

严小江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道果然不愧是“蝈蝈女侠”。

严小江再地点了点头，握紧拳头挥了挥。他要逮个更厉害的将军把江小言那个弱不禁风的小蝈蝈打趴下。

2.

“你的裤子呢?”严小江的娘看到他仅着中衣，脸色阴沉的问。

“输……输掉了。”严小江嗫嚅道。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晓不晓得隔壁的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当上了仙务员，如今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安稳。天庭还给分配了多大一块地头，你再看看你，哪里像个地仙的样子。”

严小江他娘拿手指戳了戳严小江的头，继续道:

“你晓不晓得现在多少银子一亩地，你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斗什么蝈蝈。也不知到挣钱把旁边的荒地买下来垦一垦，多些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就多一些俸禄啊!几百岁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竟给老娘丢脸。”

严小江他娘一口气数落了严小江半柱香，觉得累了才端起桌上的茶水润润口。说起相好，她顿了顿，看向低眉顺耳的严小江:

“我上次跟你说隔壁山头绿茶仙的女儿白莲，模样俊又会过日子，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一直在寻思着再蹲个几晚，逮个更厉害的蝈蝈的严小江只知道他娘在骂他，但他压根没听进去他娘到底说了什么。但他娘一提到白莲，他整个灵台都清醒了，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压根就不想考虑相好的事，就是考虑也绝不会考虑白莲。

3.

严小江跟白莲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辖地挨着。同样是地仙，但白莲家的地头足足比严小江家的大好几倍。

白莲是个白富美，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养了个很嗲的性子。只要白莲想要什么，她一哭别人就都得从她。

“小江哥哥，你笑得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白莲甜甜地问严小江。

“今天连胜三场，赢了好多钱。”严小江豪气的回答，小脸激动的通红。

“小江哥哥真厉害。”白莲双手鼓掌。

“看，这就是连胜三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武将军!”

严小江珍而重之地从袖里掏出一个草笼子，白莲好奇地凑过来看。不巧关蝈蝈的笼子怎的开了，蝈蝈一下子逃出生天，一跃蹦到了白莲脸上。

“啊——”白莲一声尖叫，捂着脸天上地下一阵狂甩。

“嘤嘤嘤，小江哥哥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白莲最后捂着脸跑了，还哐哐哐地照着严小江的胸口一顿锤。

当天严小江他娘把严小江拿绳子吊在门上一顿抽，还把他家里关的“大将军、校尉、军师大兵小将”都给扔了。

严小江很悲怆，他挨打也就算了，还连累了跟他一起“南征北战”的“护蝈将军们”。

严小江由此对白莲的嘤嘤嘤产生了心里阴影。

要是非得考虑相好，且非白莲不可的话“我宁愿终身不娶!”，严小江脱口而出。

他娘拿出了积灰很久的绳子。

4.

严小江好一阵子没去“家蝈天下”了，等他终于摆脱了他娘溜出来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严小江提着最新逮到的红头大蝈蝈，面带煞气地踏过门槛，一眼就瞧见江小言一边啃着手里的多肉菜一边轻蔑地把对手的赌注装进钱袋子里。

“你!”严小江在心里使劲鼓了鼓劲，指着人群中的江小言道:

“我要再和你比试。”

江小言回过头，看到严小江指着自己的手，轻蔑的笑了:

“哟，上次裤子都输没了，这次还敢来?”

江小言讽刺起人来毫不客气，周遭一阵哄堂大笑。江小言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蝈蝈女侠”，最近在斗蝈蝈场上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找她挑战的人每天都排着一溜烟长队，但只要她提出那个连腿都不怎么爱伸的瘦不拉几的蝈蝈，来挑战的人不管有多威武强壮的蝈蝈无不翦羽而归。

“这次我、我一定能赢!”严小江结巴道。

江小言看了看他提的笼子，不耐烦道:

“这样的我都打趴了无数个了，你斗不过我的，骚年。回家洗洗睡吧!”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里其实有很多江小言的拥趸。不仅是因为她斗蝈蝈斗的好，还因为江小言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同斗蝈蝈这种侠肝义胆的事几乎不搭边。

但不搭边的事发生了，往往就会很有一番魅力。

严小江这才知道，江小言已经是“家蝈天下”赌场的头号玩家了。以后想挑战她，不仅得攒够银子，还得排队。

5.

严小江上次把裤子都输给江小言了，这在江湖上是很丢脸的。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要是想正儿八经的东山再起，严小江必须战胜曾打败他的那个人。

严小江必须要打败江小言。

但江小言现下名气十分大，不是想挑战就能挑战得到的。最关键的是，严小江的私房钱早输光了，他没有足够的银子排号。

于是严小江决定跟着江小言，一直到她接受他的挑战为止。

“我要挑战你!”

“我拒绝。”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次，但严小江是个死脑筋，他觉得只要心够诚恳，江小言一定能够接受他的挑战的。

跟的久了，严小江发现江小言很有些奇怪，她明明赢了很多钱，但她却总喜欢去小贩那里买便宜的多肉菜吃。

严小江想可能江小言很抠，于是他卖了新裤子，买了一两肉带到江小言家里。

“我请你吃肉，希望你接受我的挑战。”

“我拒绝。”

江小言皱着眉头拦住门不让严小江进来，她嫌弃的看了严小江手里的猪肉一眼。她是纯种的杂草蝈蝈，不吃荤，只吃素且最爱吃鲜嫩多汁的多肉菜。

闻到严小江手里飘来的肉腥，江小言几乎吐出来。捂着嘴把严小江赶走了，从此见到他就绕道走。

“你是蝈蝈吗，为什么不吃肉啊，但就算是蝈蝈也吃肉啊！”

严小江闷闷地蹲在地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江小言。她明明长得是平易近人的邻家妹妹，怎的心眼子就这么倔呢?

江小言她要是不接受他的挑战，他拿什么东山再起呢?不能东山再起，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斗蝈蝈、赚银子呢?

娘最近老是催他好好跟白莲相处，还殷勤的去送礼。他知道，娘不就是看上白莲她家地头大嘛，绿茶仙家就白莲那么一个女儿。绿茶仙说了，等白莲出嫁时，她两口子一定会拿一百亩的辖域作陪嫁。

如今天庭制度严，考上仙务员很难。严小江生来就不是好好仙考的料，叫他去考仙务员就跟要他命一样。

看他没这方面的志向和才能，严小江他娘放弃了。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要是出卖儿子就能换来一百亩地，还能跟隔壁地仙打好关系，娘他一定很乐意的。

严小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忧愁地蹲在地头上挠了挠头，挠罢带掉一撮发。

6.

“小江哥哥，好久不见，莲莲见到哥哥甚是欣喜。”

白莲朝严小江娇羞的笑了一笑，拿帕子把脸挡在后头。

严小江见到白莲脑子登时一阵轰鸣，她怎么来了。

一见院子里带着“绿茶”标志的云车，严小江就明白了。

可他两家虽是隔壁，但要知道仙家拜访实际上很严谨的一件事。绿茶仙全家都来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他最近一百年都没瞧见白莲，也没惹她嘤嘤嘤地哭，她全家怎么都找来了?

严小江一向脑子慢，思量了半响也没同白莲打招呼，若有所思地朝会客厅去了。

岂知白莲在后头更加娇羞地隔着帕子看严小江远去的背影，他临走时冷漠严肃的表情很合白莲的意。

因着白莲爱看仙界很流行的戏本，那戏本里头讲的都是霸道仙爷爱上我、冷漠神仙恋上小白菜等等。那里头写的男主都是像严小江这样身材细长但却都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神色冷漠实际上腹黑霸道等等。

白莲想到小时候严小江拿蝈蝈吓唬她，这便是腹黑。如今见着貌美如花的她又故作冷漠，这就是霸道。

实际上，严小江一定很喜欢她吧？毕竟她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还很会撒娇的小女仙可是在戏本子里很吃香呢!

想到这里白莲更加羞涩，把脸都埋在帕子里。希望娘亲这次来议亲，对严小江，也能同她一样满意。

7.

“亲家，这事啊就这么定了，喝茶喝茶。”这是娘的声音，严小江的脚步僵了一僵。他硬生生把原本直走的路线拐了个弯，然后蹲下准备听墙角。

“我们莲莲很是稀罕，小江也尚还可以，所谓江水生白莲嘛!”

这是绿茶仙的声音，严小江一阵恶寒，什么江水生白莲，白莲这种小众花只能生在池子里好吗，江水淹不死她!他真怕她嘤嘤嘤，还祸害了他的将军们!

“不过，我有个疑问。”绿茶仙喝了口茶，带了点倨傲说。

“亲家有话尽管说，咱们两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严小江心里捉急，娘啊!

“小江是否喜欢莲莲?”

“莲莲模样水灵灵的，小江不喜欢我捅瞎他的眼。”

严小江在墙角一阵哆嗦。

“莲莲生的细嫩，不能做洒扫之类的粗活。”

“放心吧，小江从小就数洒扫做得好，他一个人就行了，累不着莲莲的。”

“莲莲她手指纤细，不能下厨做饭。身子也纤细，需好生调养着。”

“莲莲生的美，美人远庖厨。小江会好生待莲莲的，要是他敢负莲莲，我就把他吊起来抽!”

严小江他娘说的铿锵，严小江在墙角一阵腿软。

“好说，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们莲莲出嫁我绿茶仙别的没有，一定随嫁福泽最好的两百亩地头。”

“哈哈哈哈哈哈亲家真是爱女心切，老身一定把莲莲当亲闺女。”

严小江听他娘突如其来粗犷的笑声不禁头疼，娘啊，你听清楚绿茶仙的前面说的话了吗？那莲莲真是你最中意的、会过日子的儿媳妇?

8.

自那天听完墙角，严小江整日在外游荡。他不敢回家，怕他娘逼亲。他也不敢私自找上门退亲，他怕他娘把他吊起来抽。

严小江怏怏地跟在江小言后头，提不起一点精神。

江小言去买菜，他也去买菜，然后跟着江小言蹲在地头一起啃多肉。

江小言去“家蝈天下”，他就在外面等，还贴心的帮江小言搬赢来的银子。

江小言跟看神经病一样看蹲在她家门口画圈圈的严小江:

“你个没出息的，一个大男人老跟着我做什么?”

“啊，什么?”

“我叫你不要跟着我。”江小言大声说。

“哦，我希望你接受我的挑战。”

“我拒绝。”江小言不耐地甩了甩头发，“你们的蝈蝈都是凡胎肉体，斗不过我的。”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要再跟着我，我拒绝接受你的挑战。”

“好吧。”

“什么?”江小言见严小江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很是吃惊。要知道严小江为了这事，跟了她好几个月了，这回她说一句他就答应了?

严小江在外面蹲的腿软，他站起来伸了伸腿脚，神色灰暗地从江小言身边走过，一次也没有回头。

9.

严小江提着一堆多肉回来的时候，江小言正神游地坐在屋里不知道想什么，见到严小江很吃惊:

“你怎么回来了？”

她都忘了是她叫他不要再跟着她的。

“我无法重回江湖了，我的后半生大概要处在水深火热里了。要是娘执意如此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谁叫她是我娘啊。”

严小江丧气的说，江小言不明所以。她看着严小江手脚麻溜的拿出种类齐全的多肉菜，洗干净，一撮一撮放好。开火、倒油、起锅。很快一整个桌子都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什么红烧多肉、清蒸多肉、蒜蓉多肉、酱爆……都是她爱吃的。

“你干什么?”

江小言动了动鼻子，桌上的菜很香，但她这回破天荒的好口气的问严小江。她到现在还摸不着头脑。

“我从小就是个不怎么有出息的地仙，除了斗蝈蝈也就是洒扫和做饭做的好。”严小江一边把厨房收拾干净，一边清理桌子摆好菜和酒。

“这些年我也没什么朋友，虽然我把裤子都输给了你，你也不想让我东山再起，但我不怨你。”

“……”

“我的日子到头了，我娘逼我娶那个白莲。但我知道我一但抗争失败，成了亲，我就再也不能鲜衣怒马、快意江湖斗蝈蝈了。”

严小江给江小言盛了一碗米饭，自己也端着饭碗坐下来:

“你很厉害，对得起“蝈蝈女侠”的称号，我佩服你。这就当我的送别饭，对了，我的将军也托你照顾了。相信它在你手底下能威震江湖的。”

严小江拿出袖里那个还没来得及斗出半点名声的红头大蝈蝈。它在笼子里威风凛凛，蹬着后腿扑闪着翅膀。如此活泼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战斗力不俗的蝈蝈。

可奇怪的是，严小江一把它放在江小言面前，那蝈蝈就腿软了，一动不动，缩在笼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毫无战意。

“怎么跟我一样丧?”严小江扒拉一口饭，无精打采的说。

江小言瞥了一眼那只乖乖臣服的蝈蝈，瘪了瘪嘴。

“江小言，你斗蝈蝈是个比我厉害的。我佩服你!”严小江突然豪情道，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但到底是女孩子家，别太张扬，你长得又这么可爱，以后回家早些，别走夜路。”严小江一口把酒闷了。

江小言又愣了一愣，这男人……婆婆妈妈的。

严小江心里憋屈，又无可奈何。他自斟自酌自话的，居然把自己灌醉了。江小言看着睡得一动不动的严小江，心里只骂娘。

“屁大点事儿，看在……你当我是朋友的面上，我且帮你一帮。”

江小言摸着下巴，鼓起腮帮子看了一眼睡死的严小江。

10.

严小江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江小言出门斗蝈蝈时，他娘拿着鞭子把他请回家了。

严小江抵死不松口说自己愿意娶白莲，他娘气的把他掉在门上抽了好几顿他也没屈服。

他想江小言是个女人都能比他活的硬气，要是他这就屈服了，真是太没出息了。于是他娘把他关起来了。

严小江没想到即便他不同意，他娘也张罗着把白莲娶进门了，他被仆人按住换上了喜服，就等着被架出去同白莲拜堂成亲。

一路挣扎无果，严小江被禁锢了仙法，一路被押过去。看见白莲步摇下面不停眨眼的娇羞的样子，严小江转身就想跑然后被他娘一把摁住。

严小江回身见白莲更加红晕的脸，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一大群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蝈蝈满地蹦跶。颇自觉着应该软弱的女仙女眷们对着这些昆虫一阵尖叫，尤其以白莲为首。

上座的严小江他娘和绿仙一挥手打掉一群蝈蝈，但蝈蝈们上蹿下跳十分顽强。严小江眼尖地发现，打头的就是他之前托给江小言的红头大将军，它正在威武的叫小弟们快冲，不要怕死。

严小江趁乱挣脱了束缚，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的就御风逃了出去。

“上来!”

外面江小言骑在一只巨大的通体碧绿、十分好看的大蝈蝈上面，向他招手。

严小江看着江小言座下的大蝈蝈，心道乖乖，不愧是“蝈蝈女侠”。

严小江飞快的坐在江小言后面，座下的蝈蝈翅膀一阵飞走了。

严小江逃亲了，还是跟个女妖走的。

11.

严小江事后有点害怕，他每天蹲在他家的方向的地头上，神色郁闷的画圈圈。

“哎，江小言。”

“有话快说。”

“我娘是不是提着鞭子到处在找我啊?”

“对，我听地头上的蝈蝈们说了，你娘很生气，绿仙也很生气。你娘赔了绿仙一百亩福泽上好的地头道歉。”

江小言干脆的说。

严小江更加颓了，他挠了挠头，岂知挠下来一把头发。

江小言看不下去了:“瞧你那点出息。”

严小江看着江小言出门的背影，弱弱道:“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啊。”

严小江又颓了好几天，江小言终于受够了他那副憋屈样子，一把把他提到蝈蝈背上。

“干什么？”

“送你回家。”

“啊?不要，我还没准备好。”

“闭嘴!”

12.

院里气息紊乱，大风一会东刮，一会儿西吹。

东边站着严小江他娘，西边站着江小言，中间夹着严小江。

“是你抢了亲?”

“是又怎样？”

“为什么抢亲?”

“救人!”

“呵，你这是害人还是救人啊？到底是妖精，一点礼数也没有。”

江小言的怒火被严小江他娘这么一点，蹭的一声就上来了，严小江见江小言马上就要冲上去的样子一把抱住她纤细的腰。

“蝈蝈女侠你别激动，我娘她老人就是嘴毒，没啥别的意思，你忍忍。”严小江几乎比江小言高一个头，把江小言拢在怀里仍旧很吃力。

“臭小子你说谁老人家!”严小江他娘一挥鞭子生气的吼道。

此时严小江看着近在眼前的鞭子也不害怕了，他只想护住怀里的江小言。

谁知江小言却安静下来。

“喂，老婆子!你这么凶悍，难怪你儿子一直这么软弱，你拘了他前半辈子，还要缚住他后半辈子?”

江小言面色平静，好整以暇的环臂道。

“你这妖精，好生多事。”

“娘，您别为难小言，我答应您认真修行，考仙务员行不行啊。”

严小江把江小言护在身后道，江小言愣了一愣。

严小江他娘看了看他保护江小言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过只要严小江考上公务员，就能得到天庭分配的一百亩地，她也没亏什么。

但这个女妖精……

13.

那天的事就不了了之，江小言被严小江送回了家，严小江他娘也没有抽严小江鞭子。

严小江真的努力修行起来，他一向天资聪颖，这回退出了蝈蝈江湖，当真是仙考有望。

放榜的那一天，严小江的名字赫然在列。严小江捧着录取通知柬跪在他娘面前，双手奉上，他娘接了。

“娘，我想娶江小言。”

“不行。”

“为何?”

“仙规里头写的很清楚，神仙和妖精绝无可能。一但违例，那是诛族的大罪。”

“您不说谁知道。”

“闭嘴。”

严小江抬头，看着他娘严厉的神色，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过。”

严小江抬起头，眼神希翼。

“她好歹是你的恩人，请来家里吃顿饭吧。”

严小江神色又黯淡下去，但他一想到马上又能见到江小言那可爱的娃娃脸，他一颗心又浑然躁动起来，无处安放。

14.

“你多吃点，这都是你最爱吃的，都是我做的。”严小江不停地往江小言碗里夹菜。

江小言本来不想来，但禁不住严小江撒泼打滚软磨硬泡。

“你们是不可能的。”

严小江他娘冷漠的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江小言没什么反应，但严小江神色不可抑制的黯淡下去。

严小江他娘把筷子啪得一声放下，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严小江眸子又暗了一暗，看着还恍若无事的江小言，五味杂陈。

“小言，我……”他欲言又止。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江小言目不斜视道，桌上一时无言。

江小言的筷子啪得一声掉在地上时，严小江抬起头，眼里竟然有泪。

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倒下去的江小言，此时她的娃娃脸苍白，七窍流血。

江小言不可置信地指着桌上的菜:“有毒。”

原来竟是这样，娘就这样容不得江小言吗，严小江失声的抱紧江小言，她说完那句话瞬间就没生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是没出息，可他爱江小言，为了能有资本说话，他清修几十年考上了仙务员想还他娘那一百亩地头。

他知道娘一个人把他养大不容易，希望他能有出息。但就因为他是仙，她是妖，娘就要她死吗？

她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15.

听说鹿泽地仙的儿子不仅考上了仙务员，还娶了个活泼可爱的媳妇。十里八乡的隔壁地仙都来道贺，除了绿茶仙。

众地仙见鹿泽的儿子秀气儒雅，儿媳妇又玲珑可爱。都拱手道贺:

“贵夫人的儿子真是大器晚成，必定后福无穷啊。”

严小江他娘的脸即刻绿了，抽出鞭子，皮笑肉不笑道:“什么叫大器完成，我儿子年轻有为，还娶了个百里挑一能干的儿媳妇，王老头你怕是嫉妒老身吧？”

“娘真是真人不露相，居然藏了个千年多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严小江同江小言拜完堂，立刻就粘着江小言去了洞房，还在外面设了仙障。神仙可不兴闹洞房，谁敢来闹他打死他。

“没想到娘他老人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江小言扔掉沉重的步摇，也不知道严小江他娘究竟打了多少斤金子进去。她从小没双亲，孤零零的长大。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嫁人，也就没想过给自己办嫁妆。

谁知道严小江他娘郑重地下了婚书，还抬来好几箱子金银珠宝，附带凤冠霞帔，说是她的嫁妆。

她本以为那天死定了，菜里一定下了毒。

谁知道严小江他娘把自己种的一株千年多肉给下了菜，难怪她觉得那天的菜格外好吃。严小江和他娘一并都吃了，却也没事，但是她中了毒。

妖精化成仙身需得舍了妖身，几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棵多肉助她筑了仙骨，蜕了妖胎，飞升成仙。

江小言有点眼涩，她这也算是有个家了。

16.

“小言，娘，你们干什么去?”

严小江见着平时不大和气的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去家蝈天下赚钱啊。”

严小江他娘头也不回道。

“没事，有我罩着娘，保管让她数钱数到手抽筋。”江小言拍拍胸脯道。

“哎，你们等等我，我也去。”严小江仍下公务，提着那个红头大将军，小跑着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