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苦命的女人

文／萧依行

她，一个苦命的女人

大姑，出生于1958年那个不幸的年代，缺衣少食。她的出生并没有给家里人带来多少欢乐，她的出生就注定了她悲情一生的开始。

那年，大姑18岁

“你今天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那后山的根娃怎么了？人本分老实，心眼实诚，闹饥荒的那三年要不是人家给咱背粮食，你早就饿死了，这会翅膀硬了反悔了？你让我怎么做人？”奶奶手里举着掃箸，口里声声骂道着，追着大姑满院子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憨厚的奶奶只认这个死理，才硬逼着大姑嫁给那个后山的大汉，只因三年饥荒时，趁着天黑走二十几里山路经常给我家背粮食。大姑知道奶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并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那个年代还是有一定的震慑力，她又是个极其听话的孩子，不能直接反抗。但这一次她想为自己做主，于是，第二天她偷偷的跑去了姨妈家。

但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就算她自认为找到了救命稻草的姨妈，可是奶奶还是强行将她带回，最后还是嫁给了后山的那个大汉，也就是我的大姑父。

出嫁那天哭了

出嫁那天她哭了，比她哭的更伤心的是奶奶，因为奶奶知道这是她一手包办的婚姻，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是她造成的。

可是奶奶也没有办法，爷爷走的早，家里家外全凭奶奶支撑着，全家六张嘴都指着她一个人在地里刨食，况且“粮食”在那个极度匮乏的年代那就是命。大姑父家在山里虽没有多少细粮但至少不会饿肚子。（注：那时候大姑父的父亲是他们那生产队队长，我的祖上是地主成份不好，听大姑说她小时候经常被人叫“地主家的狗崽子”）这件事情奶奶思量再三，觉的她为大姑选的这条路或许是正确的。想到这，奶奶就不再哭了。

这，就是幸福

大姑的婚姻是幸福的。农村人的生活朴实简单，也不懂什么爱啊情的，只是觉的嫁给了他就是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过日子。婚后，大姑父对大姑很好，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听大姑的，别人都嘲笑她怕老婆，他也不与别人争辩，只是憨憨一笑。大姑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大姑的家教很严，直到现在儿女们都很孝顺，对她都很尊敬，或许，大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就是这段日子吧。

幸福，戛然而止

就在孩子都长大成人后，本该到了大姑享福的时候，可是命运似乎和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三个孩子的婚姻都不幸福，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的不幸比自己的不幸更让她揪心。

老大，本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是由于家里深处大山，经济条件不好，挡住了好多姑娘的脚步。眼看谈了个姑娘，但女方家开出条件“让入赘她们家”，在农村有句话说得好叫“好男儿，不倒插门”。但是，不同意就意味着老大有可能这辈子打光棍，没办法大姑就说了句“她同意老大去她家”气的大姑父直跺脚狠狠的说：“都怪我没本事”。事已至此，其他都是枉然。就这样老大就去了别人家，但那家人也算好没让他改姓换名。一年后老大生了一个儿子，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谁知那孩子患有先天性疾病，大夫说活不过十岁，一家人刚刚燃起生活希望无疑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老二，是个女孩，到了出嫁的年龄托人给找了个婆家。见了几次面感觉还行，谈了半年就结婚了。那男的婚后直接大变样，老二生了孩子后，经常夜不归宿。最过分的一次动手打人。大姑去看老二瘦的没了人形，身上到处淤青，披头散发没有一点精神，大姑眼里泛着泪花，“这日子有啥盼头，回家”拉起老二就往家走。后来，那男人苦苦哀求，大姑也就信了，觉的这次他是真心悔过，就同意老二回去了。“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最后还是以离婚草草收场。

老三，最小的儿子，婚姻之路也坎坎坷坷。离婚后，娶了一个四川女人（没有其他意思，就事论事）也离过婚，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孩。本以为两个受过伤害的人，更会珍惜婚姻生活。可谁承想，人家只不过是想给孩子找一个免费的保姆。过了不到两年丢下孩子跑了。直到今天那孩子还在大姑家。

我问她“想你妈妈吗？”

“不想，她是个坏人”她埋着头低声说道

那四川女人走后，大姑被气病了，生病时候脾气很坏，经常用一些难听的话骂那个四川女人，有时候还顺口骂那个孩子。骂归骂，只是过过嘴瘾，但大姑的心还是好的，到了孩子该入学的年龄，还是同意让她去上学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注：那个女人你要是能看见这篇文章，我想告诉你天底下没有你这样当妈的，别怪孩子恨你）

所有幸福的故事都相似，不幸的故事各不同

灾难并不会可怜你，也不会因为你的不幸而止步，2015年新年伊始的那一天，大姑父走了。前一天我去看大姑父，瘦的皮包骨头、目光呆滞、嘴唇干裂、静静的躺在那里。见我来了微微张口说道：“来了，她姑去给＃＃拿点吃的”。

“姑父，你还好吗？我不饿”然后，我急忙转头，怕他看见我眼里的泪。

“姑父，没事。”

我想在开口说点安慰他的话，可我一时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也不争气的出来了，我就赶忙跑出了那屋。

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去看他的那个情景，以及大姑父看我的那个眼神。

后来听大姑说，姑父走的时候她趴在耳边问他“这辈子，你恨不恨我？老骂你，老管你？”

“怎么会，就是我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活”说完，大姑父就走了，但眼睛还睁着。后来，是大姑父的父亲替他合上了眼。

日子还得过，还得好好过

如今，大姑也是人到中年，有时候看到大姑，我都会心疼，觉的老天爷太残忍了，这人世间的苦难，都让她一个人受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幸之后，大姑人消瘦了许多，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可是，日子还得过，还得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