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栀一刻也不想继续待下去，纵使面对最爱的火锅，只得听着邻桌的祝酒声和吆喝声转移注意力，让锅里的红彤彤的沸腾不那么尴尬。
其实打从见到相亲男的第一眼就想落荒而逃，奈何在抓着包转身要跑的瞬间，撞到个不长眼的服务员，随着菜盘子哗啦哗啦，挂着一身毛肚、鸭肠的罗小栀闪亮登场，在服务员妹妹战战兢兢的道歉和手忙脚乱的收拾中，接受着四桌八方的目光洗礼。
相亲男转过头，一眼认出了罗小栀——得多亏小栀同学在美图秀秀占领的朋友圈是一股不P图的清流。
他跑过来帮忙，递上纸巾："是。。。是罗小栀吗？"这让罗小栀更生无可恋——因为穿高跟鞋的罗小栀可以平视相亲男头顶。
可是以娇小著称的罗小栀本就才155cm，那介绍人刘多妈说好的170呢？
店长出来一个劲儿地的道歉，又允诺本顿火锅免费。相亲男搓着双手，小眼睛滴溜着透着兴奋和紧张，巴望着小栀。
小栀看看还收拾完还不算太狼狈的灰色棉麻裙，后悔自己为什么没穿那件白衬衫，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有充分的理由溜掉了？
介绍人是楼下水果店老板娘，为人爽朗热情，每次买水果都会主动抹零还顺带给你几个枣儿或一把瓜子，大家不管男女老少都叫她刘多妈。在小栀刚回方城时，多妈就打听过小栀情况，说她有个特别能干的侄儿很合适，但小栀当时以有男友为由给拒绝了。
而过了一年，这位能干的侄儿终于坐到了对面。
其实方才在窗外罗小栀就看到他了，热闹的火锅店就他一个人一桌，靠着窗边，一身不合身的西装显得刻意隆重，脸瘦得像营养不良，头又长又拱，三角眉和滴溜的小眼睛透在四处不安的张望。
小栀就在心里嘀咕不会是他吧，照片上蛮可爱的啊——也或许，这就是为啥要照片时刘多妈只给个拿五岁照片看的原因？这是为什么朋友圈找不到一张照片的原因？在快接近他座位时候终于把小栀最后一丝希望磨灭。"二姨，是叫罗小栀吧，恩……我到了，正等着呢！”
小栀多后悔没跑开啊。
“你好，我叫丁杰……”相亲男紧张地用手搓来搓去。
“第一次相亲吗？”小栀看他不能更紧张了。
“不……不是，只是第一次遇到像罗小姐这样的。”他抬眼看了罗小栀又低下头，小眼睛木讷还带点猥琐。让小栀心里一个激灵，再次确认自己还是属于外貌协会的。
“像我这样老的吗？”小栀苦笑道。
“当然不是……那个……那个，平时咋能遇到像罗小姐这样的人呢……”他把肥牛下到锅里，握筷子的手指节粗大，一看就是平时干了不少力气活。
“听多妈说你挺能干的，自己做点小生意？”
”恩，目前在做点菜生意。摊子就在罗巷市场那里……也给顺龙街那儿几个餐馆送菜。”
“哦。。。。。”原来是卖菜的……小栀尴尬地扣指甲，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媒人也真会说话。但好像也没说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说“我在信用社当出纳。”
“听多妈说过罗小姐在政府部门里上班，工作好，学历好……不嫌弃我们这种大老粗就是修来的福分。”说完讨好地笑笑。
“我也只是聘用的。”罗小栀笑了笑，“自己做点小生意也不错的。”
一时无话，相亲男一直垂着头一问一答，默默地给锅里添菜，任由锅里热油翻滚。
“你多大年龄呢？”小栀只好又开始找话题。
“25。”
“那么年轻，我今年30了。”
“我姨说，女大三，抱金砖……挺好”
“那可不止三个砖。”
“那……五个金砖更好了。”他起身用勺子将烫好的毛肚放到小栀碗里，但有点笨拙，将油又溅到小栀袖口。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张地丢了勺子，想抓起卫生纸帮忙擦拭，想不到勺子掉进锅里，溅起来更多，撒在小栀身上，也撒到他手上。他抓着卫生纸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紧张又懊恼地看着小栀。
小栀一时无话，低头用纸擦了擦，明知怎么也擦不干净，想着这衣服算是报废了，不禁心里有些恼火。
慢热的她本就抗拒相亲，但最近半年老妈就像上了发条似的不断给她供货，从22岁刚毕业的小男生到40岁离异有孩的大叔，从来不挑，让小栀觉得自己是个待甩卖的大白菜任人挑拣。从刚认识就动手动脚的到一开口就要一辆车做陪嫁的，还有给儿子找保姆的……遇到无数奇葩，后来她总是躲了初一再躲十五，老妈渐渐对她伤心失望到绝望，骂她朽木不可雕。而这次是熟门熟脸的邻居介绍自己的侄子，还是老妈下了生死状逼着她来的。
罗小栀总是想，自己是不够优秀，有点矮，有点胖，但也皮肤白白，架个眼镜普普通通但也不碍观瞻；学历不高但也是个大专，工作不好折腾这么多年倒也一直算个小白领，为人和善无公害，曾经也不乏追求者，她人一直未变，但为什么到30岁回到这个小县城就突然变成了洪水魔兽了？人人都想消灭她这个圣斗士，为民除害。人人都在劝她趁着豆腐还没变成渣之前将就处理得了，日子和谁不是过呢？
是啊，日子和谁不是过呢？但心里那个文艺女青年的小矫情小固执，却让她无论如何想不出来和一个木讷笨拙的卖菜小贩走到一起是什么画风。
但又想了想，人家说他人老实、其貌不扬，做点生意自食其力过点小日子好像也没有说错。小县城地方小，自己这个岁数的老姑娘屈指可数，人家还比她小，这在她们眼里可指不定是谁配不上谁呢，想来更加心蔫蔫的。
隔壁桌的同学聚会喝酒好热闹，声音不时淹没过小栀和相亲男的声音。相亲男木讷不苟言语，还得小栀不断找话题，渐渐小栀也难得说话，只剩下小栀在那里吃吃吃，相亲男不断地煮菜、给小栀夹菜，不说话就冲小栀笑，献着殷切，透着讨好。
这让小栀有了些异样的熟悉感，自己也曾那么自卑和谨慎地讨好过一个人。
吃过饭已经快晚上9点，相亲男执意要送小栀回家，但当小栀看到相亲男开出那辆还载着几个包菜的三轮车真是哭笑不得。罢了，坐菜三轮回家就当给这场尴尬相亲画个句号吧。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