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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乡十日|第一日:无可奈何的流逝

客乡十日|第一日:无可奈何的流逝

作者: 乔安那 | 来源:发表于2016-12-02 17:23 被阅读26次

    春分,昼夜同长。

    江若瑜突然想起这句话。当初在杂志上读到,配图上燕子归来,衔泥筑巢,黄泥砖墙裸露岁月的痕迹,留下粗糙的沙砾,还有随风播撒、不知来处的野草。熟识的旧物不可阻挡的逝去,无名的新生毫无预兆地闯入,个体的感受在此刻毫无意义。感受到来自时间不可抗拒的推力,以及停滞在某个时空、渐渐远去的人和事。它们慢慢陷入记忆的丛林中,枯黄、腐烂;然后被新的事物覆盖,沉积却无法溶解。你知道他们在那里,像卡在喉咙的刺,隐隐作痛,但无法彻底忘却。

    傍晚六点,太阳准时下山。

    三十二座的巴士开往偏远的南方小城。配备一位司机和一位乘务,而乘客只有一人。年久失修的发动机隆隆作响,老旧的座椅发出吱呀的喘息。过去这条线路很繁华,再往前走五十公里,穿过小镇,就到邻省,一度是客流集散中心,直到两年前高铁通车,只有买不到票的人才选择汽车周转。

    此时,南方刚迎来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室内阴冷潮湿,衣物无法晒干,杜欣说,真的不是放浪形骸的好时候。

    若瑜和杜欣以前是同事,不同部门,在一次公司旅行中成为好友。杜欣是设计师,喜欢独来独往,说话直;加上常年抽烟,一说话满嘴烟味,大多数人受不了。若瑜当年还是刚进公司的愣头青,逮到谁就上前搭讪,稀里糊涂地和杜欣好上了。两年前,杜欣家里发生变故,辞去工作,回到老家,一边接熟客的设计需求,一边经营网店,卖些精致的土产。用她自己的话说,还活着。

    巴士从黄昏驶入夜幕,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空荡荡的车厢里,司机和乘务用家乡话一路交谈,若瑜听不懂,安全感跌到低谷,不停地翻看手机。生活处处是尴尬,成长就是学会从容,用大的格局和心态去面对窘境和尴尬。显然,她还差得远。收到信息:“一周未联络,消气了?晚上去找你。”

    若瑜重复阅读短信,胸口发闷。一周内心情几经沉浮,愤怒,沮丧,焦躁,怨恨,绝望,不知道气消了没,总之无力讨论。他很自信,这是他的迷人之处。但有时候,若瑜恨透了他的自信。他对情绪这种东西了如指掌。他说,“健忘是人的共性,我们需要时间去忘却和妥协。”他耐心地给予时间,等待她的妥协。这套方法很奏效,若瑜顺从地跟着他的脚步。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一切看似平和如水。他们是朋友眼中的模范,相爱多年没有分开过。然而,若瑜开始怀疑自己。在他面前,她变得越来越卑微,骄傲在一点点被吞噬。

    乘务突然拔高了声音,若瑜抬头,发觉已经到站。司机皱着眉头看她,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说些什么。场面很不愉快,若瑜不明所以,直觉事情因她而起,却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慌忙收拾东西下车,手机被摔在地上,屏幕从中间裂开,把沈跃然几个字划得支离破碎。

    大学时和同学旅行。那时一路也不顺,做了十几小时硬座,双腿浮肿;被包车司机放鸽子;旅馆环境很差;连好不容易吃上的一口热菜也有虫子。女同学质问老板娘,遭了白眼,突然大哭起来。若瑜当时不解,觉得对方过于娇气,连安慰都很敷衍。现在想来,那位女同学,大概还有其它的心酸。如她现在一样,望着支离破碎的手机屏幕,默默抹眼泪。

    “怎么每次见你,都一副可怜样。”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黑色的人影,嘴边的烟头忽明忽暗,映出下巴利落的轮廓。“过来吧。”她招招手。

    为什么能和杜欣成为朋友这个问题,若瑜早就想通了。因为她和沈跃然是一同类人,内心强大到可以安慰一切。若瑜崇拜这样的人。如果她如二十四时一样懵懂,大概会一直幸福下去。可惜人心莫测,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连自己也厌倦了。也许她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杜欣把头发留长了,用发夹简单地缠绕在脑后,多了一份女子的温婉。用陶器盛起酱菜、汤羹、米饭和水果,餐桌上一束油菜花开得灿烂。很少人把油菜花放在家里。

    “早上随手摘的,田埂上多得是。重点是,不要钱。”她眨了眨眼睛,把若瑜逗乐了。

    “这束花让我想起你。”杜欣说。

    “嗯?怎么说。”

    “傻乐呗。”

    “啊……”

    杜欣笑了笑。垂眸,吮一口鱼汤。她变了,舍弃了浓重的彩妆,眼眸淡淡的,像工笔画,具体却不犀利。高领黑色毛衣衬托出修长的脖子,除此以外就是白皙的皮肤。她本来就长得美,现在看来,已经不是美能够形容。“阿欣,你变漂亮了。”若瑜不擅长复杂的修辞,无论是赞扬和辱骂都很直接。

    杜欣眉头一挑,笑道,“可是江小姐,你变丑了。”

    若瑜呛了呛。

    “说吧,你和小太阳怎么了?”

    小太阳是若瑜暗恋沈跃然时起的代号。后来不用了,倒被杜欣继承下来了。不过,大部分时间,杜欣用以讽刺沈跃然。杜欣对沈跃然并不赞赏。太强的人做对手和合作伙伴可以,但难以做朋友。

    让若瑜意外的是,两人分开两年,杜欣依然熟知她的情绪,她也依然藏不住自己。

    她放下筷子,咬了咬唇,“跃然要调到总公司去,让我辞职跟他走,可是我不想。最近很迷茫,觉得自己活的像一部滥情俗套的电影,连自己都厌恶。”

    若是以前,杜欣一定会点起一根烟,不经意地嘲讽,“我说过他不适合你。”但她没有,问,“要分手吗?”

    “不知道。”

    “那就再想想。”她风轻云淡地回应,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早上在市场看到,金竹笋上市了,明天我们去买些,煲骨头汤喝。”

    “阿欣,明日带我去看看阳哥吧。说起来,没有跟他好好道别。”

    “好。”她应道,声音有些沙哑。

    睡前一支安神香,杜欣跪做在案几前, 抄写一遍经书,目光变得柔和平静,她说,这些睡前功课有助于缓解失眠。睡眠于独居的人尤其重要。失眠的时候一整天浑浑噩噩,不知是睡是醒,分不清白天黑夜。身体由内至外散发出一种腐朽的气息,开始吞噬自己,从精神开始坍塌,这很危险。

    “阿欣,他会为你骄傲的。”

    “他不会。如果我就此活不下去,才是称了他的意。盛阳是很自我的人。”杜欣苦笑,“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出于求生的欲望,别想太多。”

    那夜睡得很踏实,梦中仿佛看到漫山遍野的黄色小花,用尽生命绽放。但这样的生命活的太用力,势必短暂,像她的爱情。

    客乡十日|第二日:滥情俗套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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