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途秋恨

秋雨渐凉，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牙齿没来由的痛个不停，翻遍了抽屉也找不到一片止痛药。只好坐在床上，披着毛毯一根一根的抽烟。

客途秋恨

窗外夜色渐浓，远远望去，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灯光，霓虹怕也是陪着我，呆呆地失眠到两点。

浓稠的黑色爬上窗台，爬进屋子，爬上了指尖，微微闪亮的烟蒂，在安静无眠的夜里，发出嘶嘶灼烧的声响。心底里有如长满野草的空旷荒野，纷纷攘攘的没有一个摆定的念头。

试着低声呢喃，般若波罗蜜多，却无法安心定身，我想，在这样一个略显凉意的秋夜，我的神也抛却了我。

这是一座不大的城市，地处燕赵之地，所说，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易水寒山，星平野阔，时钟嘀嗒嘀嗒敲到两点半，我想，夜半钟声到客船，谁会在月下，推开我的山门呢。

满街黄叶铺了层层叠叠，踩在上面会发出细碎的声响，披衣推门而出，在空阔的街上四处游荡。我想起那句歌词，我们都是游荡在北方孤独的鬼。

河水穿桥而过，拾级而上，走了三十六步，有十二个栏杆。极目远看，月光洒在上面，微风吹皱了波光粼粼，四下无人，只听得到树叶摩挲，似低声细语，缓缓诉说着心事。

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是否曾有一个人，也站在夕阳下，要离开一个地方，要走好长好长的路，回头望去，心下茫然，从此忘却生前身后事，他乡故乡，任凭雨打秋千去。

原来一颗糖，会让牙齿痛到无法入睡，原来一场雨，可以整座城市变得凄凉，原来是因为一个人，所以慢慢懂得，得未曾有也是一种遗憾。

心里那个人，她一定在微凉的秋夜里睡得安稳，隐隐作痛的是牙齿，还是因为想念，忽然无法分辨。护着火光的左手，映出一掌细密凌乱的纹，每一道都是一点心事，搅得人无法入睡。

我走遍了整条街，茫然如一个梦游的人，牵牵摆摆如提线木偶，谁的手摆布着命运，埋下了深深浅浅的捉弄，回过头，是一团微凉的空气，原来并没有什么人，喊了我的名字。

雨水渐浓，浇满了手心，只好坐在床边，托着牙痛的脸颊，安静的数着雨声。

想起小时候，贪吃了糖果，牙痛的时候，妈妈把自己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护住我的脸颊，那双手是那么温暖又柔软，总是听着妈妈浅声的哼着歌谣，慢慢地就不痛了，缓缓地坠入了梦里。而现在，家在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妈妈是否又知道，我的牙齿又痛了，我又想你了呢。

没人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说的话，想起十六岁第一次写过的情书，幼稚的字体，太小心没敢表达的心情，一切都在那年秋天大雨滂沱的季节里，被风吹的老远，我站在雨里，大声的喊着，我喜欢你，可惜雨声太大，你终是没有听见。我想，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孤独的。

喜欢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望着窗外或雨或晴的天空发呆，写在纸上疏疏浅浅的文字，像一种团团麻麻的杂琐，像被雨水敲碎一地的花瓣。

秋意沉沉，只身独坐在黑暗的一隅，做唯一沉默的人。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哀伤。”只是，她终是看不到这些文字的。

记忆和记忆交织，孪生出悲伤和悲伤，睁着眼睛，告诉自己，和幸福的人一起入梦，而我疼痛的牙齿，是你给过的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