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先生笔下的小说《围城》,将婚姻与爱情的各种滋味描写得淋漓尽致。婚姻是围城,城外的迫切想进去,城内的却无奈想出来。可爱情又是什么?谈情说爱的男女像在做一场化学实验,把这个瓶罐里的情,放入那个瓶罐里的爱,再加点一种叫“荷尔蒙”的催化剂。若化学剂的多少控制不好,实验的结果则完全不一样。有时候“嘭”的爆炸,实验室一片狼藉,而有时候却可以成功看见似烟火般的绚烂。说到底,谈情是围身,说爱是围心,而结婚是围城。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方鸿渐仿佛活灵活灵从书中跳出来,从民国穿越来到了当今社会,放眼望去,这个年代,满目的无毛两足男人,身上却多多少少留下了方鸿渐的影子,挤在女人堆里,或多或少活成了方鸿渐的版本,或者说本身就是活脱脱一个方鸿渐。有血有肉,有情有爱,却更多的是挣扎在婚恋中的无奈与彷徨。在婚姻与爱情的天平中,选择哪边加减法码,以为可以做到精准,实际上次次都差了点火候,天平永远处于左右倾斜上下摆动中。激情过后的婚姻,柴米油盐中的一地鸡毛,本以为可以捡拾起做成鸡毛掸子拂去婚姻中的灰尘,可最后却往往事与愿违,那一地鸡毛,经过暴风雨的侵袭,更加凌乱不堪。
方鸿渐留洋欧洲,归国船上邂逅肤黑却颇有些姿色的鲍小姐。炎热的天气,瞬间催化了男女身上本有的荷尔蒙。方鸿渐擅长甜言蜜语,鲍小姐擅长眉目传情,外加船舱空间的狭小,以及数日无边大海的寂寥,男女之间可以短时间内擦出情欲的火花。男未娶,事实是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已去逝;女未嫁,事实是未婚夫没搭乘同一艘船。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欲望占了上风,双方体内无数个情欲的细胞呈几何级数分裂,可以忽略周围投来异样的眼光,也完全可以撇开道德束缚,更是将爱情中的情与爱本末倒置了。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就已将情欲的种子播撒,也许上帝是故意的。于是,亚当夏娃在伊甸园偷尝禁果,那么普通男女何尝不想偷吃果子,做一回亚当夏娃呢?
先情后爱,或许也属正常,毕竟方鸿渐和鲍小姐全是那个时代留洋喝过洋墨水的男女,搁现在,如再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男女之事,末免也太落入俗套了。可若先情之后没了下文,爱无从说起,或者说根本不存在有爱这么回事,那就不正常了,如同当今社会的一夜情,只是寻找刺激与发泄,而这些肉欲结束之后所带来的空虚感会袭卷全身。鲍小姐全身而退,跟随未婚夫下船而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留下方鸿渐杵于原地发愣,多少有点被玩被甩之后的失落感,男人与身俱来的好面子被扫地出门,哪怕没有动真情。由此可见,谈情只是围身,情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说来就来,身体瞬间被围困住,坠入情网,不管这情是真是假,也不管居于网中那蜘蛛有没有毒。若情像潮水那样来势凶猛地来去,退潮之后,眼前明明还留有一条白线,可再使劲揉眼睁眼,却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平静,身体同时也解脱出了城。
一段情欲有始未终告结,按理来说,方鸿渐这花言巧语三寸不烂之舌的本领,可以为他的感情之路铺上红地毯。可偏偏他的感情不顺畅,一波三折。人家介绍的洋不洋中不中女孩,他看不上,那女孩及父母也不屑待见;女博士苏小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暗中也喜欢方鸿渐,可却是妹有情郎无意。爱情的丘比特箭穿心,射中谁的心头,可能是随机的,大概要看丘比特自己的心情去。所以很多时候都会阴差阳错,擦肩而过。人潮人海中,在几亿人中遇见一个对眼的人,你情我愿门当户对琴瑟和谐的爱情在这世界上少之又少,单恋的爱情又总好像少了些什么,始终开不出花朵来。
方鸿渐在苏小姐府上,一来二去,相中了苏小姐表妹唐晓芙。晓芙年轻气盛,鬼灵精怪,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香却不浓烈,让男人眼前一亮。方鸿渐一下便生心情愫,暗中欢喜。而他特别清楚该女子生为大家闺秀,不像鲍小姐那样轻浮,不下点功夫不容易追到手。
男人如同猎人,一旦嗅到猎物的气味,身上的血气方刚便想一触即发。可猎物有分不同种类,弱小可欺的,强大不可挡的。唐晓芙应该属于不容易对付的那类,但方鸿渐毕竟见过大世面,使出浑身解数,武用武力,文当然得文斗了。两人在来来回回的信件中,唐晓芙也渐生好感。这段感情其实是美好的,特符合正常的爱情观。男子对一位女子一见钟情,想尽一切办法想追求女子,所谓君子好求淑女,若女子也最终动心,结局便是花好月圆。
可好事从来都是多磨,自古以来全一样。钱老先生笔下的这段甜蜜的男女恋情如同昙花一现,还没尝到甜头,花便谢了,美好也成了无言的结局。双方的误会将一段感情曲终人散,还没怎么开始便结束了。方渐鸿伤了心,郁郁寡欢。身容易出城,心却会被围困,想走出,却无奈城墙太高,还布满了各种电网,翻墙而过时,容易触电身亡。心如刀割,女人会有,男人也同样会遇到,方鸿渐应该就是这样的情种了。
好在男人天生有快速转移注意力的本领,方鸿渐收拾情绪,放下一颗受伤的心,打算重新面对生活,决定接受一所偏远三闾大学的受聘,去那任教。从上海出发,几经周折,战乱时的出远门可谓真远,现仅仅几小时的飞行路程,在那时需花上好多天,中间还得遭遇空袭、天气恶劣、缺钱等各种糟心的事情。好在同去的路上,认识了未来的同事孙柔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尤其在糟糕透顶的境遇下,即使没有发生爱情故事,爱情的种子也早可以埋在土里,一旦遇到阳光空气和水,种子便可以发芽破土而出了。
一行几人前往三闾大学之后,在任教的一年里,先后发生了许多变化,而最大的当属方鸿渐与孙柔嘉的订婚。若是读者,便可知这场婚姻其实是孙小姐一味设的局耍的小心机,之后的婚姻生活未必会幸福。可在局内的方鸿渐却不清楚,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下,对爱情与婚姻的关系并没有理清楚也没有看清楚,绕过了情与爱,直奔婚姻,为之后婚姻中各种磕磕碰碰的繁琐埋下了一颗重磅地雷。
婚后属于两个人的日子,还是有过短暂的快乐。方先生会哄人,孙小姐贤惠。但婚姻并不是天天两人你侬我侬,而是男女双方两个大家庭的结合,也是两边朋友关系错综复杂的结合,这张关系网随着婚姻越铺越大。孙柔嘉因为方鸿渐被苏小姐轻视而生气,因为他什么都听朋友赵辛楣的话而动怒,可真正摧毁婚姻堡垒的是两个大家庭之间各种人事关系。孙小姐受不了方家各种礼数,更受不了方家两个嫂嫂话里话外的多重意思;方先生受不了孙家姑姑和奶妈的双重呵护,什么都站在女方的角度,将男人贬得一文不值一无是处。于是,吵架时有发生,后来战争愈演愈烈,终于双方升级到动手。最终,方鸿渐动手推了孙柔嘉,孙柔嘉也朝方鸿渐砸去了东西,两人离家告终。
钱老先生的小说写到这,《围城》终结,可婚姻这座围城未完待续,读得人酣畅淋漓,却也发人深省。方鸿渐孙柔嘉之后也许继续在围城里挣扎,直至暮年一方去逝,也有可能双双都迅速逃离了这座城堡,再也不敢踏入城池半步。读者意犹未尽,而婚姻这门学问,也是高深莫测。好像水中捞月,明明在水中见到了完整的一个月亮,月色如此明媚,想用手去捞,月亮却成了碎片,可过一会,又完整了。
婚姻,有时候真的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向往幸福生活时,现实生活中的残酷总是将人当头一棒,打得人落花流水,晕头转向;可有时候,婚姻也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教会了男人女人各自成长。婚姻又仿佛一辆自行车,男人女人各执一车轮,双方同心同力了,车轮齐转动,自行车才会前进不偏道;如果一个轮胎瘪了,另一轮再费劲,也是无济于事。《围城》道尽了各种情爱婚姻之中的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谈情是围身,说爱是围心,而结婚是围城。围起来,圈进去,身与心若都进城了,婚姻便也能在城中长久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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