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年多的买卖,前些日子一不小心赔了个人仰马翻。老本进了底,还背上2万多的外债,我这心里老大的不痛快,有时阵阵作疼,真是烦死人了。
老婆是个活泛人,与她家的亲戚走动得热络。她家亲戚中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多,还有几个是做老板的。我心里暗暗盘算走一走她这条路径吧。
晚上,我破例地与老婆东扯葫芦西扯瓢地交流了两个多小时,确是一片情心日月可鉴。老婆是个精明透顶之人,听了我那些透着低三下四语气的谈吐抿嘴笑而不语。其实她的心里也在想辙呢。
睡前,她依然小鸟依人的样子,把那一头乌黑蓬松的秀发拥进我的胸怀,两只黑溜溜的透着狡黠目光的杏眼向上仰视着我的下嘴巴子。感情一有冲动便猛翘身子吻一个。她瞅了我一会,深情地说:老公,咱们俩是什么关系,那叫夫妻,应当象一个人一样。你别用这种仰求我的口味讲话,有什么心事直接说出来,咱俩共同想法应对。你不是就想让我找亲戚为你找工作吗,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明天我就去找我大姨父,他的路数多,人脉广。弄一份工作不会成问题。我听了心里亮堂了起来,真真地亲了她一口,这一宿二人世界很甜蜜。
第二天,外面刚蒙蒙亮,老婆已做好了早饭,推醒了我并嘱咐道:"我去了,你把吉吉送去幼儿园,别忘了吃完饭喝半斤羊奶。"说完,骑上自行车走了。
看着老婆远去的背影,一阵酸楚泛上我的心头。几年来生活道路一直跌跌撞撞,很不顺利。高中毕业高考名落孙山,当年冬天报名入伍参了军。在部队锻练了三年,两手空空复员回到家乡。随后结婚二人搞起蛋鸡养殖,由于防疫时机失误,雏鸡群亡,一年忙碌整了个本平。后来,心一横种地谋生吧,偏逢连旱三年,农作物欠收,又弄个入不敷出。年前与好友合伙做起粮食生意,入库40万斤小麦,那曾想上面出台粮食价格调整政策,一个月时间一斤小麦掉了近3角钱,这一次赔上了十几万。在农村,这是一个惊人打颤的数字。嗨,真是一步一窟窿,一脚一个坑,霉运当头啊。到了这一步怎不让人心灰意冷心力交瘁。万幸自已娶了个好媳妇,不单当年生了个大胖小子,过日子里里外外也是把好手。更让人心服口服的是她能说会道,心细勤快,把双方父母哄得溜溜转,家庭一团和气。村里乡亲交口称赞。这是自已这些年来办得惟一个一件光彩长脸的事。
"六点多了",我看了一下手机,"快起床了,儿子,要上学了"。叫醒吉吉,穿衣,洗涮,吃饭,喝奶,然后送进校门。这一套"工序"下來足足折腾了有一个多小时。我无心欣赏春天日出的美景,心里只惦念老婆替自已找活的事儿。
回到家一看,自行车在院子里。"老婆回来得好快哟。"我大声打了个招呼。这时老婆从的里屋迎了出来,我一看她那兴高彩烈的样子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却问"怎么样,贴谱?"老婆伸手将我拉进屋里,用食指在我脸上剜了一下,嫣然一笑:"看来你要时来运转了,姨夫昨天刚揽了一处好营生,今天一早我就登门相求,第一个报上了名。你说是咱运气好吧!而且……"
"什么好工作,值得你这样高兴?"我急切地问,没注意她还有什么而且。
"到吉林加工黄豆。就是咱们讲的轧油。"
我一听轧油二字,心头猛地一沉。轧油是我们家祖传技艺。自清朝末年我的高祖父就在本村开设了油坊,买卖红红火火闻名十里八村。直到解放了,油坊归由村里集体经营。不过,父亲一直做着油坊的主管,近几年家父年事已高,只管管帐目和技术指导,其他活儿有年轻人去做。父亲曾几次劝我子承祖业,被自已断然拒绝了。父母一生只养育我一个儿子,宠爱无比,从不悖我愿,亦知我心气正高,心事不在油坊,再者企业属性归集体,多重因素叠加老父再也不提此事。我自小就不喜欢油坊里的工作,想当军人,工人,教师,职员。可是眼下混到这般窘迫境地,还能怎么办。上有二位白发高堂需要赡养,下有娇儿依靠抚育……
"干了"!我一咬牙,一跺脚,郑重其事地对老婆说:放心吧,为了这个家,为了早日还上欠款,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决不退缩。再说我的身上也许已经存在轧油的基因了。说完,夫妻俩相视而笑。一时笑得那样舒心灿烂。
朝阳升到了半空,金色的光辉撒满茫茫大地。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说走就走。空间隔了两天,今日老板招集了四十多号人准备就绪,告别自己心爱的妻儿老小,踏上新一代人的闯关东之路。临行前,老板李六德严肃认真地交待了各方面注意事项,直至每个人都说听得明明白白,保证乘车安全方休。最后宣布委任名单:队长李双、付队长陈江,会计张昂。自已做会计,老婆回来当天晚上就告诉了我。也就是被我问话打断了的那个"而且"。
改革开放初期,千千万万颗憧憬着美好生活的心,就象这四十几个人的心一样形成一股股潮流汹涌着奔向梦想的世界。天空一片蔚蓝,春归的早燕在无边无际的长空飞翔,好象在寻找垒巢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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