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漂（9）/高原那么冷，军恋那么暖

每天叫醒我的，不是起床号，而是黄小英恐怖的电话铃声。

1

黄小英，一个特别老土的名字，是我高中同学。

三年前，我探亲回家，她在同学聚会上让我给她介绍个兵哥。我以为她说着玩的，就没当真。毕竟像她那样家庭条件优越，肤白貌美、心高气傲的女孩子，什么样的找不到？没想到她铁了心，三天两头给我发短信说这事。

“我不行吗？现成的兵哥在你眼前。”

“你？太熟悉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我不是风景吗？哥们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军营汉子！”

熬不过黄小英死缠烂打，我介绍了排长李默给她认识。李默，个头一米八五，浓眉大眼，特别是那双眼睛会撩人！

当我把李默照片发给黄小英时，她说：“够哥们！谢啦！”

2

黄小英总算不再理我了，改为天天给李默发微信。李默不回，她也不烦。

李默问我：“张小江，这女孩怎么回事？我都不理她，还天天给我发微信？”

“我说排长，你不就是帅了点吗？至于如此傲气吗？有美女追你，来显摆是吧？！”我冲李默直翻白眼。

李默依然很少回黄小英的信息。黄小英又开始质问我。那天，我跑到李默跟前：“排长，你再不理黄小英，我就快被她骂死了。求求你，反正是要娶媳妇的，快从了人家吧。”

“少扯，她那么好的条件，会找咱这样的边防兵？咱这环境这么恶劣，要是她以后来这里，更会骂你坑了她，说不定连我一块骂。趁着没感情，让她知难而退，别耽误了人家。”李默说完，又去忙活自己的工作了。我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苦口婆心劝黄小英别再在李默身上浪费时间，军队的苦，军嫂的难，不是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能承受的。

我想，这下黄小英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

3

哪想到这个黄小英太倔了。

那天，排长正带我们操练，门岗打电话说有人找排长。排长离开没多久，就让人喊我去接待室。我一溜烟跑过去，发现排长正和包得跟粽子一样的一个女的坐在那里。我定神一看：这不是黄小英吗？她怎么跑到部队来了？

此时，边陲已经零下几十度，而且在这样海拔的地方，我看到黄小英脸上绯红，胸脯起伏，不时张大嘴喘气，真担心这丫头出啥状况。

“张小江，”她看到我，气弱地喊：“这里好冷。”她眼圈有些红，我看得出她在使劲憋着。

“知道这里有多恶劣了吧？谁让你自作主张跑来的？”我开口就训她。

“我来又不是为你，”她说着看了李默一眼。李默正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张小江，你同学我交给你了。你赶紧劝她回去，她适应不了这里，如果有高原反应，就危险了。以后，不准她再来。”排长说完，站起来要走。

“李默！”黄小英喊着，冲到李默跟前，突然，她双手紧紧抱住他：“李默，我爱你，看到你第一眼就爱了。”

李默使劲掰黄小英的手，“你放开，这里是部队！”

“我不！除非你答应我！”

“张小江，赶快劝她走！”排长有些急。

看黄小英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哀怜地看着排长，我真有些羡慕排长，“排长，你俩的事，我不管。”

“张小江！”李默喊。

“排长，黄小英那么远跑来，就是为了你，你就……”话没说完，我就急急跑出接待室。

不知道最后排长怎么和黄小英说的，反正他俩好上了。

那些天，排长亲自给黄小英做饭，给她补充营养。把屋里暖炉烧得热热的，直到黄小英感觉好一点。

黄小英看着厚厚的白雪，欢喜的像个孩子。排长给她堆了个雪人，她把自己的红围巾围在雪人脖子上，排长急急脱了自己棉军衣，把黄小英裹严了。

知道黄小英喜欢木雕，排长竟然不顾寒冷，找了形状奇特的木头，夜里熬到很晚，刻了两个木头人，穿着棉麻长裙的女子，和一个傻乎乎笑着的兵哥。两个木人，把黄小英哄得开心得像朵花。不对，黄小英就是一朵花，一朵美得无法形容的花。

几天后，黄小英离开部队。排长亲自护送她，几天的高原反应，已经让黄小英很憔悴了，走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依稀知道，她临走前一晚和排长有过激烈的争吵。她想让排长早点转业跟她一起去创业，只是排长不肯答应。我估摸着，她这次回去应该是彻底死心了吧。

4

从山东到我们守防的边境线，要穿越大半个中国。黄小英一直没有回来过。

边防军人的爱情就是这样，多少个狂热的爱军女孩最后不一样都要败给现实？排长沉默了，经常站在山后的大石上，望着远处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对黄小英也动心了。可是，这又能怎么办？除非他真的答应黄小英，转业回山东跟她一起去创业。

时间过去很久了，除了偶尔从远处寄来的零食之外，再也没有黄小英的丝毫信息。排长再给大家分零食时，战士们早就默默躲开，包括我。大家都知道，在排长答应黄小英的条件之前，这些零食更像是一贴贴催命符，催着排长做出决定。可是，排长会吗？也许会吧。我从这个大西北汉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犹豫。

而今，黄小英寄来的零食已经堆了好高，谁也没心思吃了。黄小英天天给我发短信，说李默再忙也要回电话啊。我告诉她李默带人去巡逻了，走下来需要很久的时间。这里没信号，李默接不到她的信息。她说有一年没见到李默了，她想见他了。

“等排长休假时，让他去找你吧。”我随口应付着。

“那他什么时候休假？”黄小英追问。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默，沉默不语。挂了电话，我问李默：“怎么办？”

“算了吧，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资格去爱她吗？”李默低着头。

原来，在不久前的一次巡逻中，李默的腿不小心被落石击中，粉碎性骨折……

看到李默下定决心给黄小英拨电话，我就走出了病房。具体说啥我不知道，反正我估摸着应该是提出分手。我回来的时候，看到李默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我抱了抱李默，“排长，都过去了，坚强些！”

李默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分手了，反而轻松多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我也终于可以不用忍受黄小英的恐怖电话追踪了。

5

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时，黄小英突然出现在营区的大门口。

这次她情况好点，她说为了来这里，她一直在锻炼身体，经常跟随户外去爬山。

当她看到李默时，冲上前抱住，大哭起来。

“你怎么来了？”李默问她。

“哼，来了，再也不走了。”黄小英看着李默，斩钉截铁地说。

“我已经是废人了。”排长咆哮。

“我来照顾你！”黄小英斩钉截铁地说。

窗外又下起大雪，屋内温暖如春……

PS:无戒90天训练营第14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