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血缘：照顾婶娘，难道只为心安？

剧作家晚晴说过一句话：“真正的亲人，不是靠血缘关系决定的，而是以待你的心决定的。这世上的亲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关心你心疼你的人，不管和你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你的亲人。反之亦然。”

深以为然。

微信群内叮咚几声响，小堂弟给青儿发来几张照片，拍的是大堂弟奋力举起农用叉子装花生的镜头。车上接花生的是她六十五岁的叔叔，这个收获季里，破天荒少了婶娘忙碌捡拾花生的身影。

在青儿的记忆里，在农村老家，这样的收获季节年年如此。记忆中，小时候和现在装花生的动作还是这样，可时间却晃晃悠悠已经荡过了二十多年。做活的亲人也由小变大，由大变老，由健康变病弱，由衰老到突然离世……

不谈血缘：照顾婶娘，难道只为心安？

1、会讲故事的婶婶，让幼年时光充满乐趣

青儿，出生在黄河岸边的一户农家，村民家家户户滩地很多，是典型的农业耕作区。目睹一辈辈都在土坷垃里讨生活的青儿，打小听得最多的警告是：好好念书，不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就是一辈子。

那时，青儿姊妹都还小，兄弟姐妹中，数青儿最大。青儿的父亲在外地工作，因路程遥远，一年半载才能回家一次。叔叔在村大队部工作，每日里忙着村委会的琐事。两家十来亩地就靠着母亲和婶婶做，春耕秋收，整日里在地头操劳着，两个女人的辛苦不是一般的劳累可以概括。

常年累月，两个女人早出晚归，干活时追着时间赛跑，回家来琐碎忙到夜深。那时，乡村路是尘灰飞扬的土路，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如果去离家比较远的黄河滩地，中午的饭指定就在地里简单解决：架起一口锅，打上一盆黄河水，寻上几根干柴，下把面条儿就是一顿壮劳力的伙食。

不谈血缘：照顾婶娘，难道只为心安？

那时，小孩子没有这么多的作业赶着做，也没有名目繁多的补习班等着上。周末或节假日，青儿姊妹几个孩子常被婶婶说服得热血澎湃，争着抢着要下田去干活。让孩子们主动下地的秘诀是，特会编故事的婶娘，会一路滔滔不绝给他们讲故事。青儿记得，婶娘驾着一头毛驴车，他们几个坐在平板车上，因故事的某个笑点捶胸顿足，乐呵到傻。

现在想想，其实当时也没有听到多么笑抽的故事，但那时，一个故事青儿会让婶婶反复再讲，却还是一遍遍笑到不行。小孩子的笑点太低，家里可读的课外书太少，眼界窄狭的青儿，对婶娘简直崇拜到极点。为什么她这么会讲故事，人还这么有趣，不像别的大人一本正经。在孩子们的童年趣事里，婶娘总扮演着小孩子的好朋友。

小时的时光很美妙，但时光一年年将青儿迅速晃大，将婶娘晃老，几乎在青儿毫无觉察的时候，时光好像一下子换了轨道。

2、婶娘突发脑中风

长大后，兄弟姊妹在外地上学，上班，纷纷结婚生子，甚至留在了遥远的城市。青儿回来少了，甚至一年相聚一次，而每次的相聚总会忽略掉给过他们童年欢乐，现在却是木讷的婶婶。她在记忆中始终是一年到头的忙忙碌碌，而青儿姊妹兄弟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状态。

婶娘再次将他们聚焦是在2018年4月，不满六十的婶婶突发脑中风，被堂弟紧急送往小城医院。此时，她左侧肢体失去知觉，暂时丧失活动能力，嘴巴被揪扭得偏离正常位置，整个人一下被打倒。

不谈血缘：照顾婶娘，难道只为心安？

住院期间，两个堂弟因分居在两个城市，安家或工作。大堂弟工作地方太远，不能照顾亲娘，心怀愧疚，小堂弟虽在附近的城市安家，也常会来看望，但毕竟有自己的生意，不能总是走开不顾。看着躺在病床上连翻个身，吃口饭，都需要人一口口喂食的婶娘，瘦弱的叔叔一时接受不了，常独自一个在走廊里叹气，抹眼泪，心气一下子似气球般被放空。

婶娘没有女儿，看着病床上眼睛空洞无光的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正当年，能讲故事让青儿啼笑皆非的婶娘，顿时心尖酸酸的。那个声音洪亮，身体健壮的婶娘，不知不觉已被岁月侵蚀到病痛缠身。眼前这个躺着不再说话，像个小孩子般被叔叔照顾的就是她。

3、尽心照顾婶娘，只为那段欢乐时光

青儿突然有了一个决定，想要尽自己能力去照顾婶娘，就凭童年时婶娘给过她的欢乐记忆。

婶娘在医院住了二十天左右，青儿和叔叔轮流换班照顾她。帮躺在病床上的她活动左侧肢体，会一口一口耐着性子给她喂饭，帮她洗脸擦洗身子，搜肠刮肚找话去宽慰她，帮她描绘康复的画面，帮她找回恢复的自信。

堂弟对照顾这件事，总是说着感谢的话，其实青儿更在意的是让自己心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故事青儿听了太多，能照顾曾带给她欢乐的婶娘，青儿从未有过如此安心的时刻。

终于，婶娘出院了。虽然，她的左肢通过输液在一点点恢复，但动作明显笨重，眼神呆滞，语速缓慢，记性变差。出院只是另一个开始，中风患者重在后期的康复。主治医生说，最佳恢复期在半年之内，以后都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忽略锻炼上的恢复。

婶娘出院不久，大堂弟的工作调到了本地，堂弟一再请求亲娘住在自己家里，但婶娘不愿在儿子家久住，还是回到老家和叔叔同住。她说，叔叔不会做饭，在外回来吃不上一口热饭。即使，现在的婶娘俨然已经成了别人的照顾对象，但她依旧闲不住，心里想的仍是尽自己能力去照顾身边的老伴，哪怕她现在能做的只是陪伴。

青儿姐弟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的意愿，但以后对她的关注关心明显多了，也常常专门回家，只为看她好不好，有没有主动去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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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婶娘，说实话，状态不比出院好多少，但很多事，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有时候，人们能做的只有常回家看看，陪伴岁月里还健在的亲人。

看到小堂弟发的几张秋收照片，触动了青儿对童年的回忆，对婶娘的印记，她把这些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想配文:收获依旧在，但物是人非，但最终只写了两个字：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