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似是而非的爱情

作者: 川行川 | 来源:发表于2017-10-25 17:26 被阅读0次

1.

毕业快五年了,与女友开始谈婚论嫁,日子逐渐平稳安定。据说“饭饱思淫欲”,我并没有这种感受,倒是时常想起大学里久未联系的一众狐朋狗友 ,打算逐一问候近况,又怕过于唐突,毕竟几年的时间足以物是人非。幸好同宿舍的几个兄弟依然常来常往,也不时听到关于老同学的只言片语,无非是谁谁结婚了,谁谁买房了,谁谁辞职了,并没有什么稀奇。

平凡的星期六,固定的赖床日,与周公交谈甚欢之时,手机铃声不屈不挠地插进话来。我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刚接通就听赵一刚大呼小叫,“还睡呢,太阳都照屁股了,赶紧滚下来,我在你家楼下的早点店里等着呢。”

赵一刚是我的室友之一,实实在在“抵足而眠”了四年。这小子在学校时以折腾头发为乐,吹拉烫染,比女孩子花样还多,毕业没两年发际线就上移了几毫米,他如临大敌,不顾女友的威胁,坚决剃了个光头,洋洋得意地说要走硬汉路线。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六,你小子想干嘛,谋杀啊?”我重新躺回床上,不打算理他。

“这次真有事,你赶紧下来。”

听他说的一本正经,我的瞌睡虫是被彻底赶走了,草草洗漱,随手抓了把零钱就下了楼。

我一见他那锃光瓦亮的脑袋就气不打一处来,“啪”一掌拍下去,“星期六不睡觉,乱跑什么啊?”

赵一刚没提防吓得一抖,他抬头鼓着塞满包子的腮帮子,口齿不清,“真有要紧事,不然我才不愿意牺牲周六。”

我在他面前坐下,拉过他面前的一笼包子,自顾自吃起来,还不忘怼他几句,“这大清早的就给我吃这个,我也不要什么满汉全席,大闸蟹总得来几只吧。”

“大哥,那是你们富人的喜好,我觉得这包子就是山珍海味,不愿意吃还我,我还饿着呢。”

我低头大嚼,“付过钱了吗?我带了零钱,再来一笼。”

赵一刚边从随身皮包里拿出本小册子,一边说道:“早知道你这富N代带了钱,我怎么也得弄点大闸蟹改善改善伙食啊。”

我笑着打断他,“赶紧说正事,说完我回去补觉。手上拿的什么?”

赵一刚得意地说:“这不是办同学聚会嘛,搞这个花名册我可花了功夫。”

同学聚会这事他跟我提过两次,我以为他是一时头脑发热,没准谱,没想到这么快就提上了他的日程。“你傻吧,微信群里喊一声不结了,搞这么麻烦。”

他白了我一眼,“感觉那群都废弃好几年了,这样才叫诚心诚意。”

我不置可否,一心一意啃着包子,随他去折腾。见他时而拿笔划拉着什么,时而紧皱眉头摆弄着手机,我心中大乐,让这静不下来的小子咬文嚼字实在是最恶毒的报复。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缴械投降,眼巴巴地盯着我,“你说,我们要不要邀请王放老师?”

“请啊,为什么不请。”

我以看傻逼的眼神盯着他,他却一反常态,没有顶回来,而是摇头叹息,压低声音说道:“你还不知道吧,王老师她离婚了,据说她老公在外面有了人,是中文系的一个讲师。”

“什么,离婚?”我大叫着站起来,引得众人侧目。

赵一刚拿起一个包子塞进我嘴里,“喊什么喊!”

我赶紧讪笑着坐下,“怎么回事?你怎么连这种事都知道?”

“学校里人尽皆知,我一表妹就是中文系的学生。据说她老公跟她摊牌那天,那女老师正上着课,她一怒之下就跑到那女老师的教室去了……”

“什么?闹起来了?”我和王放老师打交道比较多,印象里她极其理性温和,断断干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奇就奇在这儿了,满教室的学生谁有心思听课,连那女老师都懵了,谁知道我们这王放老师愣是一点动静没弄出来,结结实实坐了三节课。”

“啊……”我被他的描述弄得一头雾水,连刚送进嘴的包子都忘了嚼,“后来呢?”

“什么后来?后来就下课各回各家了,这都成Z大奇谈之了。”他语音一转,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在学校和王老师最熟,就有一次,你和你初恋小女友分手喝的大醉,还是她照顾了你一晚上吧。”

我不由老脸一红,但他说的却是事实。那时我大三,和初恋女友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她毫无预兆就要分手,当晚我喝的大醉,喊着要她给个说法,跑到她租住的教师公寓楼道里傻等,结果小女友没等到,等来了晚归的王放老师。

当时楼道里灯光昏暗,我只听一声惊叫,昏昏沉沉抬头见是王老师,惨兮兮地朝她笑了笑,她也认出我来,问道:“张毅吧,你坐这干嘛?赶紧回宿舍,回头冻着了。”说着她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宿舍肯定都关门了。”

我记不清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早上醒来的时候裹在温暖的被子里,隐隐约约闻到小米粥的香味。

“醒了。”王老师探着头进来,把我的外套扔给我,“昨晚你吐了一身,我给你洗了,快穿上出来吃饭。”

我一脸惊恐,掀开被子见自己只穿着内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老师笑望着我,“别不好意思了,赶紧穿上出来。”

我畏畏缩缩跟着她走进客厅,见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知道她昨晚肯定是在这儿凑合了一夜,连忙道歉,她不说话,只是笑着给我盛了碗粥。

“小米粥最养胃了,多吃点。下次还是别喝酒了,小孩子家,伤身。”

我连连点头答应,脸红的像猪肝,生怕自己昨晚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又不敢问,实在是如坐针毡。

过了好几年了,如果不是赵一刚提起,我都快忘了这回事,现在想起,那时候我在王老师眼里大概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赵一刚见我不言语,把手机塞我手里,“估计王老师最近心情不好,但我们心意要到,你来发消息吧。”

我斟酌再三才把消息发出去,也没抱太大希望,谁知道没一会儿便收到了回复,“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谢谢你们。”

赵一刚抢过手机,仔细读了几遍,“果然是王老师的作风,不简单。”

“什么作风?”

“对事不对人啊,不迁怒,不连坐,能忍。”

他一直是满嘴跑火车,我也懒得搭理他,心里却开始盘算起聚会的事。


2.

赵一刚订了离学校最近的酒店,因为他是发起人兼主办方,早早就拉着我站在酒店门口只迎来,不送往,我也只能奉陪。

虽然都是几年没见,他们有些胖了有些瘦了,但是并没有大变,依然是熟悉的面孔。人基本来齐,我拉着赵一刚进去,他白我一眼,“王放老师还没来呢,你先进去吧。”

我拍着他的肩膀笑的诡异,“无事献殷勤,你打的什么主意?”

“一起等吧,里面让别人先招呼着。”他不接我的话,低头看表,说:“还有十分钟呢,她肯定不会迟到,以前上课,她可只有早到的时候,我们还给她起了一个外号,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当时我们的任课老师不是老头子就是老太太,只有王老师三十来岁,算是新鲜血液,都挺玩的开,她每次上课都大概提前五分钟,所以我们都叫她“五分小姐”。想到这里,我问道:“除了王老师,你还请了哪个老师?”

赵一刚一脸不可置信,“还能请别人?那帮老人,古板又固执,我怕酒桌上给梗出心脏病。”

我们上学的时候正是爱闹的年纪,他又是出了名的爱折腾,没少吃亏,自然对那些老师没什么好印象。听他话说的尖酸,我只笑道:“那你对王老师印象还挺好啊?”

“那当然,当年那辅导员看不惯我一头红毛,非要找茬给我记过,还是王老师说好话我才逃过一劫。”

正说着,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赵一刚捅捅我的胳膊,“嘿,到了,到了,准是王老师。”说着,他低头对对时间,“怎么提前了六分钟啊。”

我们赶紧迎上去,果然是王放。赵一刚抢着付了车钱,又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王老师好。”

王放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发盘起来,脸色稍微有些憔悴却并不颓废,她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当年课堂上妙语连珠的“五分小姐”,推算起来,她今年已经三十七八了。

“你是……张毅吧,赵一刚和张毅。”王放看着我,一开始有些不确定,很快便用笃定的口音说道,“你们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她的声音有些哑,鼻音很重,像是感冒。

“哎呀,王老师,当年真是没少给你添麻烦。”赵一刚素来嘴甜,不像我,见了人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放连连摇头,眼睛一闪一闪的,当她看到赵一刚那颗反光的光头时,笑个不停,“上次在学校见到你倒没注意,你上学时发色几乎一周一换,现在怎么了?”

“再不剃光就要成秃子了。”我好容易插进一句话,他们之前见过面?虽然惊讶,我并不多问,“王老师,以前真是麻烦你了。”

“你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快了吧。”我不愿意与她聊起婚姻,敷衍过去,赶紧说:“别在外面站着吹风了,快进去吧。”

王放边走边问:“还有哪些老师来了?”

“没了。”

“就我一个?”她停下脚步,有些惊讶。

“对啊。”赵一刚大大咧咧说道,“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免得拘束。”

我竟然觉得王放松了一口气,一下子活泼起来,“我最近有点感冒,待会你们别给我灌酒,喝不了。”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蹊跷,但我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得随着点头。等到了包间一一介绍,见他们聊的热闹,赶紧拉着赵一刚出来问个究竟。他一脸不情愿,不停地回头。我笃信这场由他主导的聚会并不是那么简单,却实在想不出目的。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理了理被拉皱的西服,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什么主意?老同学一起聚聚能有什么主意?”

“不对,”我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你当年在学校很闹腾,但并没有对哪个老师有大意见,怎么可能别人一个不请?还有你一直就是个没谱怕麻烦的人,怎么会对聚会的事这么上心?王放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要是有个表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

赵一刚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随即镇定下来,“我就知道瞒不住你,我也没打算瞒你,反正你早晚都得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我无语地看着他,“和王老师有关系吗?你闹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请她?”

“差不多。”他靠在墙上,“张毅,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个中文系的女讲师是我亲姐,我阻止不了。你知道吗?大学的时候,虽然我跟王放老师交往不多,但是我……也许不是爱情,可是我不想她受到伤害,我希望我能弥补。”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觉得腿有些软,简直是天方夜谭,“赵一刚,你疯了,这怎么可能?”

“我不管有没有可能,反正我要试一试。”他收起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样子,无比坚定。

这个世界经常是出人意料的疯狂,思维怪圈将我固定在狭窄的领域,丝毫的意外都足以让我地动山摇。

“你是不是在利用王放?就为了让你姐姐离开……”

“我知道很多人都会这样想,但是我告诉你,我是认真的。放心吧。”赵一刚拍拍我的肩膀,“我没有表妹在中文系,自从我知道她的事之后,我就决定了。”

赵一刚的姐姐赵一眉怀了王放丈夫的孩子。他说王放冲进教室的那一天,他就在走廊上左右为难。他吓呆了,他怨他姐姐,同情王放,但这朴素的情感并不能逾越亲情。

“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坐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那张年轻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脸上的表情……”赵一刚眉头隆成了山峰 ,几乎是在祈求,“你会帮我的吧?你帮帮我,也帮帮王放,我怕她挺不下去。”

王放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颓败,她的一举一动依然充满生气,可是赵一刚却说她挺不下去,我并不相信这样的女人会被婚姻打倒。

赵一刚看出了我的怀疑,他叹了口气,“王放的坚强与自尊就是溃烂伤口上的纱布,这些早晚会毁了她。”


3.

与王放接触时她已经过了三十,她三十岁之前的人生我们一无所知,三十岁之后的生活我们也不曾参与。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辗转打听来的零碎消息。

据说王放以前有过孩子,流产之后便再没有怀孕的消息,个中缘由无人知晓。赵一刚说,那天王放真的想冲上去给赵一眉几巴掌,最终她忍住了,也许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因为懂得,所以选择放手。

下课后,王放从教室出来,步子有些虚浮,她靠在墙上掏出手机反反复复编辑一条信息。而赵一刚站在远处,陷入两难,不敢上前,等他挣扎出来,王放已经走的远了。

赵一刚追上去,喊了一声王老师。

王放回头,脸上满是慌乱,戒备与迟疑,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问他是谁。得到回复之后,她笑着问他的近况,草草敷衍几句,便推说有事要先走。

赵一刚远远地跟着她,一直到教师公寓,见她上了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他坐在楼道里,听见啪嗒的关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压抑的哭声以及长久的寂静。赵一刚的心揪成一团,但他无能为力。

天黑透了,一个男人喘着气匆匆上楼,赵一刚知道那是她丈夫,是赵一眉的情人。

单调的门声,寂静中传来几句听不清的低语,后来声音渐渐大起来,夹杂着杯子的破碎声。赵一刚心情糟透了,他恨不得冲进去将王放带走,不管去哪儿,只要离开这儿就好。

很快那个男人便下了楼,一切喧嚣重归寂静。赵一刚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他上上下下几回,伸手想敲门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我听赵一刚复述这些情节,只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样复杂细腻的心思。

那天的聚会只是他接近王放的借口,事情的发展对赵一刚来说无疑是顺利的。虽然王放酒量不错,但还是被灌得有点多,他作为发起人顺理成章承担了送她的任务。

赵一刚扶着王放,招呼我出去拦车,等他们上了车,他拉住我,“你和我一起吧,我不知道……我没有别的心思,我不会那么卑鄙。”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路上很安静,他不说话,我也沉默,王放昏沉沉地睡着。出租车像滑腻腻的鱼一样在城市穿梭。

过了很久,赵一刚突然说道:“张毅,她在哭。”

我回头,果然,眼泪顺着王放的脸颊流进她的鬓角。赵一刚伸手想去擦,试探了几次到底没有勇气,我掏出纸巾递给他,他接过冲我感激地一笑。

昏暗的楼道,是我当年坐过的地方,也是赵一刚坐过的地方。我们架着王放上楼,把她安置在卧室里,柜子上摆着一瓶开了封的安定,仅剩几颗。

我拿着那瓶药走到客厅,递给赵一刚看,他豪不意外,只说:“我知道,我看过她去医院,我也问过医生,她睡眠不好,精神状态很差。”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跟踪她?”

他没有否认,“你会瞧不起我吗?用这种手段。”

我摇头,除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有何动作。就这样沉默着坐了很久,直到王放踉跄着走出来,惊恐地看着我们,这种场面在她意料之外,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估计她酒都被吓醒了,“你们送我回来的吧,谢谢,麻烦你们了。”

王放到处找茶叶,又找杯子,她的手有些抖,极力平静说道:“没茶叶了,就喝水吧。”

“不要了,不要麻烦……”赵一刚话还没说完就听啪嗒一声,她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他下意识地冲上去,一把拉过她,“没事吧,没事吧。”

王放愣愣地看着面前着急的男孩,她捂住双眼,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赵一刚生涩地将她揽入自己并不强壮的胸膛,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碎了一个杯子。”

我悄然离开,外面寒风凛冽,夜色正浓,明天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4.

赵一刚和王放会在一起吗?我无数次问自己,也发动未婚妻和我一起假设,她说一定会,因为爱会创造一切。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也不知道那样的爱会不会毁灭一切。

再有半个月我就要结婚了,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和赵一刚打过几个电话,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玩世不恭,亲切地称呼王放为“我的小老师”,知道他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我放下心来,也开始插科打诨,让他一定带“小老师”来参加我的婚礼,生活一如既往。

直到几天后又接到他的电话,声音都老了几岁,“下课的时候,赵一眉把她堵在了教室门口,要她离开我,这不是我的意思,张毅,你帮帮我,她不愿意见我。”

“王放还不知道你和赵一眉的关系?”

“我没说过,我怕她多心。”

王放以为她的生活会重新开始,即使不被人接受理解,她忍了太久太久,好像半辈子都是为别人活的,直到在教室门口看见挺着肚子的赵一眉。

王放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摆出一副愤怒的样子兴师问罪,等学生走光了,王放才慢悠悠收拾教案,从容地站在赵一眉面前。

“你勾引赵一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我可以离开你前夫,但是你绝不能毁了我弟弟。”

直白的开场将王放的尊严毁的一无所有,几个路过的学生探头探脑地朝这边看,可她顾不上这么多了,她脑子里反反复复盘旋的只有几个零星的词汇,“弟弟”,“报复”……

王放突然笑了笑,将赵一眉脸上的愤怒笑成了不知所措,她到底年纪小,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不会了。”王放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一刚在电话里说王放将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三天,手机关机,敲门不应,他毫无办法,只想到了我。

一路上我惴惴不安,她要是不开门怎么办?她要是做傻事怎么办?出乎意料的是,按了几声门铃王放就开了门,她正在换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出门?”

她瘦了点,眼下乌青,气色很不好,头发随意拢在脑后,穿着家居服裹着大衣。

“饿了,去食堂吃饭,你吃了吗?”她见我上下打量,笑道:“不好意思,最近真是没精力,有些脏乱差了。”

当下前不着午饭,后不着晚饭,我只得说道:“正好,我也想去尝尝食堂的饭有没有变。”

我们一前一后走着,当年熟悉的路,如今走来,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王放安静地吃饭,我也纠结着怎么开口,一时间陷入沉默,她突然抬头说道:“你快结婚了吧?一刚跟我提过几次。”

“是的,快了,老师你一定要去参加,我和我未婚妻都很欢迎你。”

她呵呵笑起来,“新娘子不是当年你坐在楼道里等的那个吧?”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试探着问,“你和赵一刚……”

她沉默着喝汤,半晌才抬头自嘲地笑了笑,“我很傻,他和赵一眉名字那么像,长得也像,我竟然没想到,真傻。”

“赵一刚是认真的……”

她放下手中的饭勺,朝我摆手,“别说了,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他,没有他我觉得那些日子简直一片黑暗。也许他是认真的,也有同情,可我不是,当时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会义无反顾,我太累了,太迫切的需要一个肩膀。一刚很年轻也很优秀,我会耽误他。”

我不再劝她,此刻她极其清醒,也许是赵一眉让她清醒,也许是她自己,这些并不重要。

离开的时候,王放握了握我的手,依然微笑,“这就算告别了,你告诉一刚,我感激他的陪伴,也爱他,是姐姐的那种爱,像赵一眉一样,在这件事上我并不怪他姐姐,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希望他得到更好的,永远单纯美好下去。”

我将原话带给赵一刚,他默默听完,灌了一杯啤酒,什么都没有追问。

王放离开了,没有任何预兆。我这才知道上次握手告别是这个意思,我竟然以为她是在跟感情告别。

办婚礼的头一天,赵一刚来给我帮忙,他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我知道这是上一场感情的后遗症,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正忙着,邮递员拿着一封特快专递找我签收,赵一刚也凑上来,皮笑肉不笑地让我老实交代。

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背面写着寥寥几个字,“新婚快乐,一切都好。”

署名是王放。

赵一刚捧着那张薄薄的明信片,哭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他终将走出那场感情,我们都会好好生活,包括赵一刚,包括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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