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辘轳摇起了多少甘甜……
流逝的岁月经历了几许辛酸……
二大爷搬走了,搬到比较富裕的沿江公社东哈大队第三生产队。搬走时拆了属于他家的一间半房子,也填掩了属于他家的那口井。时间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那时我还不记事,这些都是听妈妈回忆时讲起的。开门七件事,怎能离开吃水啊。从此我家只好到前院的邻居家挑水。虽说是前后院,却有一条灌溉渠隔着,上面放上两根杨木就算是桥了。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生产队的活儿自然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挑水的事儿时常落到了妈妈身上。晴天还好说,遇到雨天由于桥上的木杆皮早已脱落,是非常湿滑的,不小心就会掉到桥下去,只好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提握扁担。每天清晨要早早起床,等邻家的烟囱升起第一缕炊烟才可以拿起扁担去邻家。如果早了会打扰人家休息。如果赶上春节,要把家里所有能装水的容器都利用上,提前备好几天用的水,不过了大年初三是不能去人家挑水的。而且每年的春节前为了这份邻里情谊,都不能少了送上一份礼物,或者给老人孩子送一块布料。尽管人家不肯收,但是总是觉得过意不去,变着法儿的送上一份发自内心深处的礼品。这样的艰难一直持续到我家重新挖了一口井。
挖井的时候我虽说还没上小学,但是满地玩耍依稀记得当时的场景。提前几天就淘洗好了大黄米,约请了屯邻。等到挖井这天叔叔大爷婶婶大娘早早的都来帮忙。头一天晚上就到村里磨米房磨好了黄米面,并且和好了面放在炕头醒发。男人们张罗挖井,女人们忙着饭菜。我和小伙伴们围前围后跑着看热闹。大人们嫌我们碍事,几次三番的赶我们到外面玩,常常是才被撵走又跑回来。同时也盼着香甜的黏火烧早点出锅。
指挥的是村里的屯大爷,大事小情的少不下他。他搬来个板凳坐在厨房的南窗下,布置着工作。不一会儿就挖下去一人多深,土堆就放在旁边,等回填时用。这时候把家里的大镜子从墙上拿下来,放在挖井口成45角,屯大爷在凳子上通过镜面对挖井人下面的工作情况一览无余。同时也在坑口上支起临时辘轳,栓上土篮,下面的人将土装到篮里,上面的人再把土摇上来。井上井下由他一人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概是我当时跑出去吃黏火烧了,等我回来时井管已经一截一截的竖立好,土已经回填好了。而且井架也埋好了,固定好了辘轳,系好了柳罐。当时我很好奇,明明是铁皮桶,为啥叫柳罐。后来才知道是我们柳条边人祖辈流传下来的。最初的柳罐确实是用柳条编制成的,筷子粗细的柳条剥去外皮,洁白而且有韧性,手艺人精心编制成卵圆形,上面穿上弯梁,柳罐就做好了。本来已经编织的很密实了,用来打水一经浸泡柳条膨胀就几乎是滴水不漏。后来有胶皮桶,铁皮桶代替了柳罐,但是柳罐这个名称一直沿用。就是这口辘轳井滋润了我的整个童年。
记不清有多少次这井水洗去了我下河摸鱼后满脸的泥巴,洗净了多少次新学期开学的书包。
忘不了那烀熟的高粱乌米的清香,忘不了年节时煮熟的菜多肉少却馋人的水饺。
忘不了夏日里放入柳罐里拔凉拔凉的黄瓜清香脆爽,忘不了过年时和哥哥争抢着去贴上“井泉大吉”的蹦跳欢笑。
后来,我们牛鞅河西岸不再“喝稀”了,二大爷也不再疏远我家。而且他已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井匠,专门给人家打手压井。十几个人拽动三角架上的滑轮,有节奏的一拽一松,使铁砧砸向井管,二大爷有条不紊的指挥,仅凭听井管砸下去的声音就能知道哪个水层水清凉,哪个水层水有锈,哪个水层会比较旺,判断几乎准确无误。
1987年我家盖新房子的时候二大爷早早的来为我家打了一眼手压井,按母亲的要求选择了旺水层,直到现在我家的井水都很旺,干旱时别人家的井有很多压不出水,我家也照常用水。尽管现在家家都打了深水井,用上了潜水泵,一合电闸,几分钟就抽满一缸水。有的村子已经安装了自来水。我家也还习惯了用这个手压井。
如今辘轳井已不多见,已经逐渐消失。
回忆起童年的往事,父亲清晨打水摇动辘轳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尽管那时的岁月有辛酸,对辘轳井的记忆更多的是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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