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思成

摄影:珠珠

街道和天空渐渐混为一色，除了看不清的灰，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颜色。站在楼梯口，望着眼前的灰，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季节。走向室外的时候，听见风声很盛，呼啸着刮过的风似乎没有一点点耐心。我有些失落的站在风里，想起等风来，等风来的时候，心是寂寞的。寂寞的空闲时分，现在路口，等风吹来远方的消息，用远方的消息冲淡内心的寂寞，再好不过。

站在风里，不用等，狂风肆虐，我的头发和身旁的柳枝一样无力抵抗这样的狂风。我站在风里，看不清风的方向，摸不清风的去向。不一会儿，街灯亮了，眼前出现了迷幻的光，世界不再晦暗。

在光亮的世界里，我看到路面有扭曲的彩虹，机动车走过时发出“滋滋”的响声，我看到灯光里飞舞的雪花。哦！世界恢复了知觉。冰冷的雪花落到我的脸上，飘进我的嘴巴里，我想起了阿妈，想起小时候吃阿妈冻的腊八冰。腊八的前一天晚上，阿妈用洋漆盘子盛上化了冰糖的凉白开，置于窗外。腊八一大早喊我们起床，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娘儿们一起在阳光下看腊八冰里面显现的吉祥。阿妈说:“这个盘子里是什么？”我们姊妹们各自发挥想象，脑洞大开，说着看见的，想到的，梦到的，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阿妈对着阳光看了又看，说:“麦子多豆子少，今年我们多种些麦子，收成一定好，这是老天爷的指示。”我们抢着接过冻有腊八冰的盘子看了又看，总想从里面看出一些老天爷给的启示。

看过老天爷给的启示后，在阿妈的引导下，我们进行吃冰。阿妈说:“吃了腊八的冰，一年不得病”。我好奇极了，连忙问阿妈:“阿妈阿妈为什么吃了腊八冰就不会得病？平时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吃冰？”阿妈笑着，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们是因为进入腊月后每天都有天官来赐福，所以吃东西要告诉老天爷，老天爷会保佑我们。于是，腊八吃冰仪式性的深深烙入我心，今天的冰冷，牵出了我心底的思念。不知阿妈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像以前那样认真的活着，认真听从老天爷的安排，把每个节气过的像诗一样。

拔打阿妈的电话，无人接听。我想，这样的点钟，阿妈定是带着小侄围坐热炕，和小侄讲故事吧。春节回家的时候，天阴沉沉的，我们围坐在阿妈的热炕上，听小侄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小侄稚气未退的模仿阿妈的口气，说着我们淘气的三两事，我笑的合不拢嘴巴，那是我刚刚记事的时候的事情了。饭桌上，我永远不会安稳的吃饭，不是和妹妹抢花碗，就是和姐姐挣小凳，吃一口饭还要嫌烫嘴，不是哭就是闹，阿妈先是安慰再是喂饭，我总是备受阿妈关注的孩子。时间久了，阿妈烦了我的哭闹，有一天在我哭闹的时候，一顿筷子抽打，完后拎到门外，再也不理，我哭累了，也哭够了，以后吃饭再无毛病。听到这段，我们娘家都流泪了。阿妈说:“以前家里孩子多，要挣工分来养活你们，都没时间抱抱你们，活累了还要给你们发火，现在想想我就后悔，多好的孩子们啊，都没好好稀罕稀罕都老了。那时你最爱闹，挑嘴，从小体弱，我都顾不上抱抱你。”

小侄说他还知道我爱吃什么，然后开始讲我的哭闹史，这段姐妹们都记得，都说那时阿妈从不嫌烦的为我做饭。我叫小侄故事大王，功夫大师，小侄开心的讲起他知道的所有故事，我们围着小侄乐。我想起小时候，我多么渴望阿妈围着我乐，逗我玩，可是她总是那么忙，干什么都跟打仗一样快速，我只好用哭闹引起她的注意，换的抱抱。

有阿妈在的时候，天越冷，记忆越温暖，就像今天，雨落思成，记忆温馨，从春天到冬天，跨越了季节的思念，像腊八冰一样甜。

今夜，平安的雨不大，却格外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