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姑奶奶,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模糊到已经想不起她的模样,然而却又鲜明的让人忍不住要写一写。
这里说的姑奶奶,实际是我的第三位姑奶奶,也就是我父亲的三姑姑,而今怕也有近百岁了,身体自然大不如前。当然……在我的记忆里她的身体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比如,有记忆开始,她似乎总是穿得略有些邋遢,手中常年拄着一支大木棍做拐杖,走起路来慢慢悠悠、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然而她又偏生很有些硬朗,那走路虽然摇摇摆摆,却不曾有一次摔倒,明明已经九十余岁的年纪,还能一口气吃七八个素馅包子。
然而这样一位老太太,在我看来确实再可爱不过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很有些幽默。
记得某年放假回家,她正坐在我家的土炕上和奶奶闲聊,那大木棍习惯性地放在她的手边,斜斜地靠在炕边,于是我好奇地拿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拄着走了走,惹得她笑呵呵的看着我,眉眼弯弯似乎皱纹都淡了些。
然而我却看到她口中的牙齿似乎已经掉光,于是凑上去笑嘻嘻地问:“姑奶,你还剩几颗牙?”
她侧耳很努力地听我说话,然后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出来,接着还算清晰地笑着开口
“原本还有两颗,但是睡觉丢了一颗,不知道哪里去了。”
于是我笑得前仰后合,不明白这牙怎么会丢呢?奶奶坐在一侧也笑着擦了擦眼泪:“牙还能丢了?怕是睡觉吃了吧?”
于是姑奶奶煞有其事地点头:“老了,睡觉会糊涂呢,八成是吃了。”然后又喃喃的加了一句:“反正是丢了,就剩一颗了。”
还有一次,我休息回家帮奶奶去亲戚家取东西,路过姑奶奶家的时候,她正靠在矮墙下乘凉,我远远地跟她打招呼,她便笑着招手示意我过去,然而待我走进几分,她却忽而眯了眼仔细的盯着我瞧了瞧
“依瑾啊,你姐姐回来没?”
于是我不得不又靠近几分“姑奶,我是依霏啊!”
她听了我的话,坐直了身子,再一次眯了眯眼,然后抬手拉着我细细的看了看,已经没有牙齿的嘴抿了抿,接着猛然笑起“哈哈哈,原来是依霏啊,你姐没回来?”
至此我算是明白,她虽然听了名字,可依旧分不清我和妹妹了,于是也不再解释,一脸淡定的胡说“嗯……我姐过年才回来”
“哦……”她恍然大悟,拉着我的手紧了紧,左右细细的看了看我,一本正经的加了一句“你也这么大了哈,和你姐越来越像了,真好”
我至今不明白这个“真好”怎么解释,然而当时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和自己不像嘛。
然而已经糊涂的姑奶奶却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比如她会拉着奶奶,指着我偷偷嘀咕“咋不给孩子买条好裤子,这都破洞了”
或者在母亲和父亲生气的时候,她拄着大棍子一本正经的开解“可不能生气啊,他哪有那意思,我家几辈都是怕媳妇的”
然而这样热心的姑奶奶,到底因为年纪过大瘫在了炕上,我不知道她还有几年的光景,然而每每想起,似乎还是在家乡的小路上,她拄着木棍摇摇摆摆的走过来,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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