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被敲中心扉的那一下,且当做是山风、溪水与地莓的手笔。
01
雯雯表妹在微信里说,后坞坪有大片的地莓,这几天去,随时随地都有,个头大,而且甜。
周末天气好,交通方便,又有闲,约起来就走。
中午在“联盟排挡”吃了农家菜,经百江、奇源、苧坑、乐明、罗山、松村,一行五人往后坞坪进发。
一路村庄招牌醒目,处处规整,不负桐庐美丽乡村之名。山野满目青与翠,足见初夏的蓬勃。奇源靠上,则见红叶石楠侧立道上,树形高大,红叶满地,难得一见,让人印象深刻。
穿行一长段狭窄的山路,桑田竹林,菜园野花,不见几户人家,抬眼便是高山。山脚已有几辆车歇着,看来这里“生意”不错。路边一米多高的梯田地里,野花点点,就见不少连片的地莓。我们提了小篮子,弯下腰身,迫不及待地采摘。那么多,那么大,已觉不虚此行了。
采摘之类的活儿,女人总是有经验些。她们随手摘个青叶,交叉铺在篮底里,红润的地莓在里头一放,就觉得那么美好。
02
已是午后一点多了,山上陆续有人下来,各有拎着满筐地莓,或几筐的。“来,吃几个起”,熟识的不熟的,都挺客气。小孩们也拎个小的,走一下,站一会儿,又挑几个大的吃。薄薄的汗衫下,肚皮鼓鼓的。
“上面的好呢,大,又甜。”有个女人走到身边,满额头的汗呢,她笑着告诉我们。她的篮子里堆成尖了,果然大颗。我往篮子里拍照,手机里显示,地莓超大粒,色泽红润,看上去就馋人。
沉默的地莓往上行至香榧基地,又有近十辆车停歇,有不少是外地牌照的。再往上走,一直往上走。路旁,山涧溪水潺潺;密密的竹林随风摇曳;桃树低矮,伸手可及,桃子青青,已缀满枝头。
沉默的地莓抬头往高处望去,几面斜坡顶上,有不少微动的人影。左手面的山也好陡啊,一簇一簇的地莓就在眼前,还是不敢上呢。各种丛生的杂草刺,青石地皮和雨后松软的烂泥,几乎没什么可以攀上去的立足点和路线,难度也大,甚至危险。难以相信,那些香榧树是怎样一棵一棵种植上去的。
天气闷得紧,走的热起来,一下冒汗了。我的左小腿,还被困在一种焦灼的情绪里。因为没有预热,两周前一次比赛,这个年龄禁不起运动折腾,肌肉拉伤,一直静养中。我只能望而却步,擦着汗,抬头注视着上头。
山雨欲来风满山。这时,风大了起来。接着,微雨密密而来。山上有人已在惊呼了。雨来的有些突兀,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赶紧地,往下撤,也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
侄女佳佳跟着我,手里一只空栏,里面盛着几只手机和车钥匙。奇了怪了的是,撤了没多远,就那么几分钟,雨,又停了。高山中的天气,真是难以捉摸。 我们在不尴不尬中,索性回到山脚。各种飞蚊已惹得满脸的不爽,好在底下的溪水清凉干净,洗洗去了。
满山的地莓啊。
03
车停在路上边的开阔处,这里有三间农舍。靠近路的那一幢是个二层楼房。外墙粉刷已有不少脱落,里面的红砖有大多露出来了。看得出,主人已长久未加整修了。
大门边的屋檐下,一条长长的木凳,坐着一位阿婆,满脸皱纹,头发花白而松散,着一件灰色棉衫。长凳上晒着不少撕开的湿笋干,旁边一个竹筐,里面是一把一把捆好的干笋干。
“阿婆好!”佳佳向老人打招呼。
老人朝这边看看,没有回应。她站起来,小碎步地往里边走。
不远处,横排着两屋,都紧锁着门,年久失修的样子。屋前,有小块的菜园,种着辣椒、大蚕豆、扁豆,还有土豆。屋檐下的长竹竿上,挂着湿熟的笋干,正晾晒着呢。
阿婆去到那里,开始从竹竿上收笋干了。收几根,移一步,小心翼翼地捏着。这些晒着的笋干,想必是她最重要的事情。晒的干干的,放的时间长久些,等着儿女什么时候回来看她,顺便来拿去呢。
她背对着我们,嘴里发出沉闷的呛声,一阵一阵地,听上去,让人好揪心的。
我无端的猜想着:她是否会自怨自哀?她会不会如地莓般在无人问津的那一刻,感觉到黑夜里毫无希望?她是否会在孤独中终老?
“空巢老人,嘎塞古(方言“可怜”的意思)的!”佳佳皱着眉头说,“她没有儿女们吗?怎么不来照顾她?或者带她去住也行啊!”读七年级的佳佳,还是张白纸,清纯素净。
眼前的不快,似乎让人心塞,我一时无语。有了阅历,染上不少风霜颜色,几多不靠谱的故事,已使我能够安静下来。
我招呼着佳佳,到溪水边洗洗。涓涓细流,永不停歇地,在大山深处,在静谧中独享这自由而惬意的时光。
满满的一筐,又一篮,再一篮,大家收获颇丰呢。我和佳佳尽挑着大颗的吃起来。确实是,不到山顶,哪里吃的到那么大、那么甜的地莓。
大家又到溪水里洗洗,准备回程。
车转过弯前,我摇下窗,看见老人站在门口,一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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