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两块水田用来种植水稻,每年春天插秧之前都需要耕田耙田,这时候的主力是三家合养的一头大水牛。黝黑健壮的牛,任劳任怨,可是农耕时代必不可少的劳力。
清晨天刚蒙蒙亮,父亲就牵出老牛,扛上犁、绳还有一些木质的我叫不出名来的工具来到田间,往返来回,随着一声声“吁~”“撇~”之类的口令,吆喝着老牛劳动,耕田之前,田里必须放满水,大清早的卷起裤管光着脚,就在灌满水的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劳作,那滋味真是不好受。父亲的脚被泡的胀白,我只能在旁边观摩,父亲有什么茶水需要或者要家里送什么东西都是我来跑腿。临近中午,父亲饿了,就会吩咐我回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好了再来叫他。
经过一天辛苦劳动,田耕完了,耕完之后就是耙田了,耙田是用犁耙把田里的土块弄碎,耙成均匀的土粒,以便播种,耙田的时候,父亲站在耙上,直立着身子,一手拿鞭,一手牵着牛绳,吆喝着牛来回拉着耙走,就这样一两趟就把大土块给耙碎了。
我和堂哥在一旁,很想坐上去体验一下牛车,父亲一般是不答应的。只有遇到比较硬的土块,父亲一个人的重量不够,耙钉无法插入土层,父亲也会叫上我和堂哥两坐在上面,我们很是欣喜,土地不平,我们在上面也是摇摇晃晃,一上一下颠颠簸簸倒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这些活干完以后,一般会休息几天,这几天父亲会疏通用来给田输水的田沟,这是我非常期待的,因为田沟里的稀泥里藏着无数泥鳅,黄鳝,抓鱼摸虾,上山摘野果是农村孩子最乐意为之之事。我拿盆,父亲拿锹,一柄大铁锹,磨得亮光。
来到田间,父亲开始疏泥,把铁锹斜着往泥里铲,比较费力的时候用脚踩,借助身体的重量及脚的踩力熟练的把田沟里的泥,一锹一锹的铲出来堆在田埂上,每铲出一团泥,我和堂哥就赶紧扒开泥,寻找藏在泥里的小精灵。
灰黑色的泥鳅乍一看跟泥土融为一体,但在小孩雪亮的眼里,是不可能逃脱的,被挖出来后,泥鳅还一个劲的摆着尾巴往泥里钻,我们会连着泥土把泥鳅挤出来,掉在盆里,有些“叛逆”的被我们抓在手里就拼命的钻,从手指缝一下子钻出来,跑到田埂上,或钻进草里,或爬到干燥的土上身上沾满了土灰,爬不动了,也都一一被我们擒获。一晌午就能收获半盆,还有几条黄鳝,黄鳝我是不敢抓的,跟蛇太像了,而我最怕的动物就属蛇了。
端着盆回到家,做个泥鳅火锅,味道甚是鲜美,父亲尤其爱吃泥鳅,先把泥鳅养两天,让它吐吐泥,然后就可以做来吃了,先把柴火锅烧热,把泥鳅倒入锅内干炒,泥鳅在刚入锅的时候会挣扎的跳来跳去,但随后就失去抵抗,屋里飘满香味。葱姜蒜辣椒花椒等各种调料以及自家榨的菜籽油做成的锅底,加水烧开,放入炒得半熟的泥鳅煮三五分钟就可以起锅放入炉子慢慢炖了,炖着炖着炉子里蒸汽不断往外冒,厨房里满是香味,炖一会儿后,奶奶会揭开炉盖,放一把紫苏进去,再盖上盖,这时候我知道泥鳅炖得差不多了,该开饭了。别小看了这一把紫苏,鲜美的泥鳅如果少了它,味道可就大打折扣了,只有吃过的人才懂得。
平时只吃一碗饭的我,那顿饭必是两碗,第一碗饭是一条泥鳅一两口饭,后面一碗则是浇上火锅汤,用汤泡饭吃的,吃完碗里几乎一粒不剩。我曾有疑问,问父亲怎么不把泥鳅肚子掏干净吃,父亲说“泥鳅是直肠子,吃的是泥巴,吃完就拉了,没有脏东西在肚子里”,我的疑惑也就消除了。
如今,种田的少了,而且各种化肥农药,加上水沟里的水也没了,想在体验田沟抓泥鳅的乐趣,恐怕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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