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路上的行人倒是多起来。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风很轻,很静,适合散步。就连最不爱运动的我也在这个季节作了个决定:每天一万步。
大家都说什么好女不过百,想想自己,照这个说法岂不是从十六岁开始我就没当过好女子?我白活了这么些年我,不行,得试试当不过百斤体重的仙女是什么感觉。
先生每天会出门散步,不过常常是以散步之名开启他的扑克时光,散不了几步的。今天我俩是一起出门的,我说:“你今天陪我吧,同学朋友少陪️一晚不碍事。”出乎意料,他倒是答应了。
初几的夜晚,无月,薄薄的灰云稀稀疏疏贴在天空,星子也有几颗。路灯的光照着火车站广场有如白昼,而此刻的广场比白昼更喧嚣热闹,几处空旷点的地方早已被几个广场舞群占据。跳鬼步舞的地方围观的人好多,有纯欣赏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我说:“她们跳得真好,脚底抹油的轻松样却又满头大汗,使暗劲呢,这比散步消耗的卡路里还多许多。”
“再过十年八年的,你也会是广场舞大妈一员。”先生笑我。
“我倒希望也去跳跳,只是担心自己学不会。”我说的是真话。
先生说:“你笨也不至于这么笨吧,跟着后面学,时间一长自己也就会了。”
我闻到一丝丝清香,是绿化带的栀子花,朦胧中像白色的蝶飞在一畦浓绿。风很静,却不能抑制一些美好生命的丽世飘香。我不由地点开手机里的巜栀子花开》,是何炅和王诗龄版的。先生听到第一句英语就扑嗤一笑:这什么呀?我说:so beautiful so white,又美丽又洁白,笨。
好不容易说一次他笨时,想起有件事在心间不准备告诉他的,省了他又多一个笑话我的把柄。但此刻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了。
五月二号下午伴妮子去长沙跳舞比赛,她与同学老师住在星沙一酒店,我则早就约好了去同学柳柳家。
柳听说我在星沙,告诉我:你先搭271再转115,就到了伍家岭南,然后坐357到黄金路口恒大名都下车就是。
我上车后特意坐在司机旁边的位置:“司机帅哥,我等下要转115去伍家岭南,请问在哪站下车?”
三十多岁的司机从上到下秒秒钟打量了我一下:“你下一站赶紧下,坐反了方向。”
晕!下车后,我望着夕阳下车水马龙的街道,问了两个人,仍然是糊涂的,不知道要怎么样过到对面去。记得早三年我一个人去北京,不停地问路,他们开口往南闭口朝北的,就是不说我听得懂的前后左右,这天南地北的我哪儿拎得清方向?于是我越问越糊涂,糊涂得想哭。现在想起中途还要转几趟,我放弃了,直接滴滴打车了。6元的事我硬是花了56元,哦,是58元,还2元扔在反方向的公交车上了。
先生听后一点不奇怪,连声说正常正常:“你若坐公交车坐到了,就不正常了。”
火车站广场太喧闹,我说散到孩子爷爷那儿一趟吧。我们走在一条沿河的小路上,河流收集了一个春天的雨水。风很轻,水面偶漾微澜,映着一城灯火一天薄云。风很静,只够无声放落我未挽紧的长发。
有人说凡是遥远的地方,对我们都有一种诱惑。于我陌生的即便不太远地方都是一场提心吊胆的数学考试,我在错误中深陷困境,退步抽身难。
快到公公婆婆家了,我在一路边小超市买了一些软和的糕点。
先生说:“你写文最好不要将自己蠢到啃泥的事写出来,一是与你的样子不合板,二是别人知道会欺负你傻,三是客户会怀疑你算数不清。”
“今天在简书玫瑰园,好姐妹金钗银环正在上海出差,说好怕自己会迷失,两眼一抹黑,哪哪都不知道,走一路问一路,那么活泛的美女竟然也路痴,还有好姐妹云中飘舞酷美女也说是一大路痴,还说女人路痴太正常。我更是出外搭个地铁都提心吊胆,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女生,吓,傻。正落莫中,后来铭帅之念友安慰大家:路痴的女人都是小鸟依人的最幸福的女人。”我说起下午聊天的情景。
“至于算帐,这么些年,我最多也就一两回多算了别人金额。”我抿嘴笑。
公公婆婆见我们夜访,泡茶留坐。我们稍作停留,公公说:“这时候没什么菜带,过阵子就有了。”他种着菜,常供应我们的餐桌。
初夏的五月,虽然一切向盛,却是菜蔬的青黄不接之季。也许正如我们,多年的夫妻一路走来,也会存在一些心灵的缝隙,不作填补,势必长出杂念和沮丧。
我们走出公公婆婆的屋子,继续散步。他的手机响起,是约扑克的。他一边接电话一边放缓了脚步。我继续向前,与他拉开了一阵距离。过了一会,他快步追上来,与我并肩。
在一拐角处,从后面照过来的路灯拉瘦了他的身影。仿佛,是他年轻时的模样。我说:“我那篇巜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被美篇加精了。”
“你念给我听一下。”
我划开手机打开简书,用并不标准但很有情感的普通话开始读。中间有几次停顿下来,我忍着莫名的泪滴,我忆起旧日的纯粹。
他的右手掌握着我的左手:“写得是很好,真实唯美。”
我说:“不知为什么,我喜欢写漫天花雨的文,我的心里一直撒散着漫天花雨,可能别人认为不可能,但我自己知道,是的,就是,与年龄增长无关。”
我没有说:与青春有关的一切,都沉淀在我记忆的深处,风很静,我们的眼睛依然可以纯净对视,该多好。
想起一段话:旧与新,往昔与现在,并不是敌对关系,它们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以美为最后依归。
我们继续向前。他看了一下我:“你是傻,不过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傻。”
我突然很泄气:“其实我真想自己是聪明人,因为我看过一个科研机构的研究发现,说儿子的智商是随母亲的。那我的儿子不是很笨?”
先生扯着我的衣服:“你这件T恤是儿子的吧?
儿子中学时代的T恤我当居家服正好,我喜欢穿。儿子从小寄宿,他的成长的许多细节和场景,我们是缺席的,我的心中常常在黑夜中隐隐不安。追云赶月 ,你长大了。念一远方少年,穿他一件旧衣,成了我的习惯。
我说:“儿子的衣服好穿,又时尚青春。”
先生笑:“是的勒,你儿子是你的私心加星星,什么都是好的。你女儿也是。就我你看着烦。”
我白了他一眼:“你晓得就好,其实也没有特别烦,如果你不说我笨如果你打扑克不打这么晚,如果……”
他的手机来电声打断了我。
快九点了,我们快到家了。他松开我的手:“你一个人先回屋,我去看看就回。”
我沉默着,慢慢地转身,他朝西,我朝东。看下步数,过万了。也不知有没瘦一点呢?又犯傻,哪有一天两天就见效的事情?我站在桥上,家,就在抬脚可及的一百米处。我吁了一口气,任由夜色将我包围。
暮春雨,夏之阳,还有我的小迷茫,如一支画笔,在流年里慢慢点染,慢慢湮开。云海,星辰,在不变的仰望里消逝,重现,凋零了花朵的树叶在此刻灯光下苍翠到底,脉落清晰。我咬了咬唇,时光不牢靠,而又怎能言不依靠?
“燕子,等我,我们一起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他追赶的脚步声。他继续说:“我才看了你以前写的巜追云赶月,你长大了》,感动,忍不住转发了。”
我回眸,风很静,很静。
风很静(玫瑰园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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