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姥话

姥姥说的话就是姥话。

姥话，一辈子也听不够。

打小就三天两头地往姥姥家跑，每次姥姥都会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满桌子菜，吃饭的时候还总是说：“萌子，还是姥姥家的饭好吃吧！”，而我总是特别给面儿，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姥姥做的韭菜肉的大馅饼我楞能吃两个半；住姥姥家就会让姥姥带着到处去遛弯、赶大集，到了集上姥姥就问我想不想吃这个，想不想要那个，那会儿舅舅刚刚上班，姥姥家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很好，我就会很痛快地告诉姥姥我实在早饭吃得太饱，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在姥姥家住了几天准备回家的我就开始各种“搜刮财产”，每到那个时候姥姥就会说：“看啥好，都拿走。”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小时候觉得姥姥家什么都是好的。

印象中姥姥总是起得很早，那会儿家里烧的还是蜂窝煤，烧了一宿，屋子里就不那么暖和了，姥姥就得去打开炉子，换煤，然后做早饭，之后我的耳旁就会传来让我觉得又幸福又有点烦的声音“萌子，起不？起吧，饭都凉了啊！”这就是姥姥每天早上都要重复的工作，像所有老人一样普通，像所有老人一样平淡。

姥姥做的饭菜虽然是家常便饭，但那个味道却总让在外上学的我异常地想念。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还是姥姥做的韭菜肉的大馅饼，一吃就得两个半，没有什么特殊秘方，也没有过多的作料添加，剁好韭菜和肉馅，放入油、盐等基本作料，擀好饼，热锅，放油，贴馅饼，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已经弥漫着浓浓的馅饼味，只见额头冒汗的姥姥托着热气腾腾的大馅饼放到我的跟前，忙说：“刚出锅，赶紧吃，后边还烙着那啊，够吃！”姥姥就是这样，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给我，还总怕我吃不饱。

小时候玩起来难免磕磕碰碰，每次我一摔倒，姥姥就会像相声中高晓攀的台词那样说：“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然后边胡撸我的后脑勺边重重地打石头，嘴里还叨叨着“臭石头，让你绊我们杨萌，看，姥姥打它了吧”，而我总会嘴撇着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回一声：“恩！”；虽然是个女孩儿，但我小时候却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在外边疯玩，晚上也不例外，每每这个时候姥姥就会表情严肃得告诉我：“恩，晚上可不能出去乱跑，外边有吃小孩的，回头把你吃咯！”这话总是把我吓唬的服服帖帖的。

姥姥的话可能没有什么科学大道理，也没有那些哲理哲学性，但就是这些再接地气不过的话陪伴着我一年又一年地长大，让我知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又是不应该做的。

小的时候姥姥还总骑自行车带我到处遛弯，我总嫌姥姥的车技不好，现在姥姥腿脚不好，走远路都费劲，我开始故意放慢速度和姥姥一起走；小的时候姥姥看电视可有精神了，晚上我都睡了姥姥还要再看会儿，现在晚上刚刚九点钟姥姥就开始打哈欠了，我开始看着时针渐渐指向九点就说自己“困了，关电视睡觉吧！”；小的时候姥姥牙口很好，吃起东西来也香的很，现在饭桌上那些硬的、脆的姥姥都不动筷子了；小的时候……

是呀，我一点点地长大，姥姥却一点点地变老，但姥姥的话却永远是那个为我着想、为我担忧、一切以我为出发点的话。春节回姥姥家，我将寒假兼职挣得钱给姥姥买了一些好吃的，还准备了三百单给姥姥，再三推辞下姥姥终于收下了，还说着：“大外孙女，挣钱了。”可没想到，隔一天的下午，姥姥说她花不着，让我自己留着花，一来二去，达成一致。姥姥最终收下了一百，还说着：“姥姥什么都有，挣点钱你自己留着花吧，够花吗，不够姥姥再给点儿。”

就是这样，姥话质朴，却永远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