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人

笼中人

文｜苏朗

01

149路公交车缓慢的行驶着，秦羽轻轻地倚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感受微风拂过带来的凉意。

对，是冰凉的凉。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秦羽就莫名的烦躁。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说同样的话，同样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适合自己吗？

“小羽，不是我说你，不就是打个车嘛，你至于吗！阴影这个东西谁都会有，但是挂在脸上不行啊，要想办法去克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出门打车。”

秦羽表面笑着应答，心里却凉到了底。

对你而言是最好的办法，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只会让我一次又一次回忆疼痛的过往。

听到大妈气喘吁吁的声音，秦羽停止了回想，起身让座。扶着栏杆，正对着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努力说服自己，去应和别人呢，就这样做自己不好吗，做自己喜欢的事，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出自本心，这样不好吗？

“小羽，你要知道，人不能总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你要跳出舒适圈，才会成长。”

“小羽，我这是为你好，你自己也知道，出国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小羽，能不能成熟点，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成事，你要学会去沟通，学会保护自己。”

“……”

秦羽摇了摇头，尽力克制自己去想有的没的。如果回到之前，不用回的太前，四年前就好。

四年前就好。

或者，再往后快进个几年，几年都好，一直到老也行，哪怕是孤独终老。

也许，也许就能忘了那件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秦羽想都不用想，是新闻消息。自己寡淡的朋友圈，会有几个人没事找自己侃天。痛苦的时候，整天捧着手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的问候，都会觉得是上天的恩赐，现在感觉不到痛了，也就不再捧着手机了。

想了想，还是装作忙碌的样子，掏出手机，毕竟车上的每一个人都低头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但是都好忙碌。

是林阳的消息。

“小羽，忙不忙，周末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想见你一面，我下周就要调到北京工作了，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回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暖如大白的人，那林阳一定是其中一个。

“好，老地方见。”

02

农村人家办婚礼，都是热闹闹的那种，车队要从家门口排到马路边，然后很多不认识的人看到一排排的婚车，都会拦住第一辆车，那是新郎新娘的车，讨要喜烟或者红包，图个喜庆。

秦羽向来不喜这种场合，太过聒噪，扰人清静。大多时候，秦羽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看看书，听听音乐，或者，对着花草树木自言自语。

村里一户有声望的人家办婚礼，通过长辈请了秦羽去接新娘。不知道城里结婚的风俗是什么样的，农村的习俗是一位已婚妇女带着未婚女孩去接新娘，虽然秦羽不明就里，但是毕竟是给妈妈的人情，自己还能得个红包，沾沾喜气，也许明年就能捡到个如意郎君呢。

想想也不好拒绝，就当是去玩玩。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早知今日，秦羽怎么都要拒绝的。可是我们知不了今日，只好拥抱当初。

一场大雪之后，世界变得好安静，秦羽更喜欢用安宁来形容此时的世界，更加安宁的世界。

阳光无比温暖得打在白雪上，似乎是想着用自己的怀抱温暖白雪，只是好可惜，那样的温暖，只有那么一刹那，只有，一刹那。

那天的路特别不好走，车子不好开，地上都是雪化了之后的泥水，脏脏的竟有点可爱。秦羽所在的婚车开进了废弃窑厂旁边的空地，准备倒车，一个不留神，车轮就陷进了泥水里，偏偏那块的泥还比较深，一时间车子出不来。

开车的师傅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叔叔，急躁得很，不停地转动方向盘，一边嘴里还在骂娘。一番折腾之后，车子并没有移动一毫米。跟秦羽一起的阿姨忙说她下车去找别人来帮忙，把秦羽留在了车上。

秦羽看着急躁的师傅，又看看阿姨越来越小的背影，瞬间没了兴致，只觉得无聊，索性闭上眼睛。新娘家太远了，为了做好这个差事，秦羽四点多就爬起来了，现在这个点早就困得不行了。

迷迷糊糊中，秦羽感到一个不明物体在渐渐靠近，沿着手臂，慢慢挪到羽绒服拉链的地方。拉链在一寸一寸的往下，秦羽心里抖了一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秦羽走神的一瞬间，游走的不明物体抚上秦羽发育良好的胸部，轻轻地揉搓。秦羽几乎是惊叫着睁开眼睛，奋力反抗，可是那只手力度太大，秦羽挣脱不开。

“乖，别动，就让叔叔摸一下，就一下。”师傅眯起冒着绿光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秦羽。

秦羽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想到目前车上就只有两个人，自己又打不开车门，逃走的几率不大，这个地方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车队的其他车都在几里之外，索性不挣扎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乖，这不就对了！小丫头有手机没，留个号码呀。”师傅轻浮的看着秦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抽出手。秦羽以为这场摧残就这样停止了，却不想，自己的不挣扎换来的是两只手的摧残。

师傅一双手用力拉开秦羽的羽绒服，看着秦羽凸起的胸，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整个人扑上去，坐在秦羽腿上，双手用力揉搓那片柔软，似乎是觉得不过瘾，于是更加得寸进尺，索性伸进衣服里，越过障碍物，直抵战场。

秦羽是敢怒不敢言，趁他一个不注意，对着鼻子猛地一撞，随即在他脸上胡乱抓。师傅吃痛，缩回双手，捂着鼻子，摸着脸，嗷嗷大叫。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秦羽使出吃奶的劲，奋力一推，正要大展拳脚，阿姨带着一堆人过来拉车了。

师傅顾不得秦羽，收拾了下衣服，便小跑着过去跟他们一群人嘻嘻哈哈了。

秦羽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忍住恐惧，忍住惊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别人看出端倪。

回到家，秦羽不敢跟妈妈说，只能躲在被窝独自对抗着恐惧。

03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秦羽试图开口打破这个有点尴尬的气氛。

“小羽，你要好好的，别让我担心。”看着秦羽淡淡的表情，林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都这么大人了。”

“小羽，你知道我说的……”

没等林阳说完，秦羽伸出手示意林阳停止，“别说了。”

“林阳你知道吗，编织一个梦出来，还能让自己完完全全的去相信，有多么不容易。你们每一个人都想要把我拉回现实，都觉得我真的没必要这样，可是你们谁问过我，我想要回到现实吗？”

秦羽眼角噙着泪，透过朦胧的水汽，看着对面的林阳。

事情发生的时候，秦羽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甚至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的看着，呆呆的愣着。秦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长达半个小时的摧残，仿佛摄走了秦羽的魂魄，让秦羽忘却了。闭上眼睛，浮现的就是自己对那个司机拳打脚踢的场景。

秦羽无比痛恨那个时候的自己。怎么可以软弱到那样的地步。

回忆的阀门打开，眼泪便不争气的蹦出来，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允许。

看到秦羽这个样子，林阳慌了，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小羽，想哭就哭吧，但是哭完了，我们还是要生活的啊。”

“林阳你懂个屁，换做你，你看得开啊！”

“林阳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清楚，你他妈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说三道四，你懂我几分，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秦羽痛苦的捂着头，埋在臂弯里狠狠地哭泣。

林阳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羽，他知道这个女孩承受了太大的痛苦，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默默地陪伴，林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哭累了，秦羽渐渐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林阳，心头涌起一阵酸涩。除了我自己，谁也救不了我，而我，根本不想拯救自己。

“林阳，放心，我没事，哭过了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秦羽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比哭还难看。

林阳心里很是心疼，可是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能减轻她的痛苦。“小羽，我要去北京了，你呢，准备留在杭州吗？”

秦羽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阳，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忍受着我的坏脾气，包容着我的小任性，可我不能这么自私，把你留在我身边，你值得更好的人。

他日江湖再见，我不能保证你会见到一个更好的人，但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还有，远在他乡，照顾好自己。

如果你遇到一个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人，真的不要劝他出来。

能把自己锁起来的人，也一定能开这把锁。

                                                                                                              ————摘自秦羽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