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小区里有许多小动物，其中就有猫。

猫有居民养的，也有不分方向流浪过来的。

在一幢楼房的二楼，就有一家主人养了猫。房子的东边是一条道路，居民出入小区，都要经过这里。好几次，我在这里看到那只猫。

它站在二楼窗外的空调外机上，“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第一次见它以为是一只流浪猫，调皮捣蛋爬到别人家去了，然而几次遇见，它都在哪儿，想必一定是有主人的。至于它的主人是谁，我当然不知道，也没去打听，只不过好几次从窗口传出钢琴悠扬的旋律。在城市里养小动物的人一般有闲情逸致，这户人家估计也不例外。

那只猫很漂亮，毛发是白的，眼睛黑黢黢的。只要人往这边走，它就会大声地叫。似乎感觉很孤单，估计受到了主人的冷落。人不可能一直跟小动物玩，他们有他们要忙的生活。窗户留了一条缝，猫就是从家里跳上窗台，然后蹲在空调外机上的。有一次，我和儿子开玩笑，说把这只猫带回家养着。我伸出手往上接，小猫似乎要跳将下来。它一边伸出头往下看，一边用爪子往下勾，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也有想要下来的意思。

我家曾经养过猫。可惜那只猫被我们“玩”坏了。或者说，没有让它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它是刚出生一个月来到我家的，然而在我家也只生活了两个月。楼上阁楼与别人家是相通的，等小猫长大能跳上护栏，它就经常跑到邻居家的阳台上，把凉晒的衣服抓得稀巴烂，我们只得把它送到农村去了。它在农村呆了一段时间，最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小猫喜欢人类的爱抚。有一次，我在小区里碰到了一只流浪猫，黑色的，很大。那是快傍晚的时分，它蹲在灌木丛中“呜哎呜哎”地叫，我走过去，它也没逃跑。我用手机电筒一照，猫的两只眼睛发出蓝色的光。我第一次在这样黑乎乎的夜晚看到猫的眼睛。在那个快要入夜的傍晚，显得非常可怖。只不过我知道那是一只猫，一只无家可归的猫，一只需要安抚的猫。

我伸出一只手，黑猫竟然慢慢向我靠近。一会儿，它就熟悉我身上的气息，见我没有伤害它，不免在我的小腿上蹭来蹭去，“咕噜咕噜”对我表示友好。我在它的脖子处挠了又挠，它竟然很享受地接受我的安扶。一旦我停下来，它便又蹭着我的小腿叫唤个不停。我想这只猫肯定有过主人，只不过现在找不到他们了，或者他们把它抛弃了。人与人偿有团聚分别的时刻，何况一家人与一只猫。这其中的关系说近也近，说远都不知道远到哪里去了。

我在外地工作。老父亲在世时住在老家。他也养过一只猫。那是一只灰色的猫，很小，我几次回去看，它都只有那么大。只不过老父亲一年比一年老了。母亲去世多年，父亲一个人住在老家，那只猫，便是父亲最亲近的陪伴。

猫和父亲很友好。虽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它会悄无声息地跟着父亲。父亲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父亲多半时间坐在躺椅上看报听收音机，它便静静地呆在躺椅下的一个角落里，不声不响。晚上父亲睡觉了，它也呆在房间里，等父亲熟睡了，它便跳上床头，卧在被子的一个角落里。父亲有时候把它拎起来，扔出房外，关上门，它便会“喵呜喵呜”叫上一阵，然后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里睡觉去了。但是，多数情况下，父亲都会让它呆在它想呆的地方。

灰猫陪伴了父亲几年。有一年我回家，不见了灰猫，问父亲，他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过了一年，父亲便去世了。我想，猫是不是也知道人的寿辰，发现主人时日不多了，会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想起这一切，我感到很伤心，为了那只猫，更是为了逝去的父亲。我很想念他。

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一只猫就好了，我不会背井离乡，远离父母，可以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直到终老。

2019年2月18日